周戈渊喉中滚动,眼眶发涩。
他想到小崽子每每在他身边时,一双晶亮的眼睛里满是笑意,抱着他喊哒哒的时候,那模样都能让人融化了。
他怎就这般愚蠢,不肯信阿音之前说的话!
他甚至在崖底的时候,还曾想将他丢下去。
周戈渊扬手给了自己一记耳光,谢德音惊呼,忙伸手拉住他。
“王爷!”
周戈渊拉下她的手,腮线微微凸,紧咬着后槽牙,千万句的悔恨自责却说不出口。
“王爷之前并不知昱儿是王爷的儿子,纵有过失,也不及王爷待昱儿的心。王爷为昱儿做的,昱儿知晓,我亦知晓,无需自责。”
那怎么够!
他的儿子,他和阿音的儿子,该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自昱儿出生以来,因他之过,受了多少罪,遭了多少波折。
他本该是天之骄子,被捧在手心里的!
还有阿音......
清清白白之身给了自己,两世为人都只有他一个男人,而他却那般混蛋欺辱她,强迫她。
周戈渊千言万语说不出口,此时的怒气全是因他自己而起,他扬手又打时,谢德音拉住他,哽咽道:
“王爷不可再如此了......”
他遭受这么多罪,到此时还口不能言,心中多少的委屈说不出口,谢德音心疼不已。
两个人的动静惊动了睡着的小崽子,此时他翻了个身,揉着眼睛,睡意浓浓的低喃:
“嘘嘘......”
周戈渊和谢德音看向他,只见小崽子睡得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
“要嘘嘘......”
周戈渊这时才回过神儿来,将他抱起,带着他去嘘嘘。
小崽子尿完被他抱回来时,看清楚抱着他的人时,双眼一亮,高兴的搂着他:
“哒哒......”
喊完之后又看了一眼谢德音,歪头疑惑着。
显然不明白为什么哒哒会在娘亲的床上,而他睡在中间。
他已经习惯了单独跟娘亲睡,或者单独跟哒哒睡。
“娘亲......哒哒......”没一会儿,小崽子便精神了,骨碌爬起来,坐在了两个人中间。
谢德音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引导着他道:
“昱儿,要叫爹爹,这是爹爹。”
小崽子抱着周戈渊的手,一双眼睛笑眯眯的,瞳仁晶亮。
“哒哒。”
谢德音戳了戳他的额头:
“笨蛋。”
“喷蛋。”小崽子学着。
周戈渊坐在一旁看着她们母子两个,一颗心似要化了一般。
此时轮到他入赘梦境了,看着小崽子的亲昵,开始有些手足无措。
不知道该如何待他了,好一会周戈渊伸手夹着他的腋下,将他抱到怀里,摸着他肉肉的小脸,眼眶微红,紧紧将他抱住。
小崽子太熟悉这场景了,扭着小屁股让他松开后,抬手在他脸上抹去眼角的泪,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小嘴里面安慰道:
“娘亲看哒哒图,抱昱儿哭哭,昱儿亲亲娘亲,娘亲就不哭啦。”
周戈渊转头去看阿音时,见她垂首拭泪,这一年多的时间,对她是何等的煎熬。
若不是思念成疾,她怎么清瘦成这般模样。
周戈渊只恨自己此时不能说话!
小崽子没了困意,这会儿坐在床上,拉着周戈渊陪他玩。
周戈渊看着阿音几次揉额角,便知她头疾又犯了。
之前太医便说她忧思成疾,总是会头疼,这一年多以来,只怕情况更不好,刚才那般恸哭,必然神伤。
周戈渊在她掌心写道:
“你睡,我来哄他。”
谢德音摇了摇头,望着他:
“我等你一起。”
顿了顿后道:“我还有很多很多话想跟你说。”
小崽子听到娘亲的话,凑热闹道:
“昱儿也要听。”
谢德音轻笑一声,拍了拍昱儿,轻声道:
“爹爹身上还有伤,昱儿早点睡好不好?明日再玩。”
小崽子摇着头,躲在周戈渊的怀里,周戈渊抱着他从床榻上站起来,他回身看着阿音,示意她先睡,之后带着小崽子去外面玩了。
父子两个坐在外间的书案前,小崽子将他平日里好玩的东西都找出来,分享给他。
周戈渊看着他的模样,想到阿音说的前世里,昱儿不过五岁,便被陆元昌他们虐杀,那样的场景,周戈渊便是想一想都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
想到这辈子陆元昌死的那么轻松,他恨的咬牙。
若他一开始便知晓,定让他不得好死!
“哒哒,怕怕......”
昱儿突然不安,抱着他的胳膊,一双眼睛忐忑的看着他。
周戈渊知道刚才自己眼中有杀气,吓到了孩子。
他将昱儿抱在怀中,轻轻拍着安抚昱儿。
此时小崽子张嘴打着哈欠,周戈渊知道昱儿这是玩累了,抱着他,让他枕着自己的臂膀,放在臂弯中,站起来请拍着他哄睡。
看着昱儿在他怀里闭上眼睛,渐渐地沉睡过去,周戈渊低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等他睡安稳了,才抱着他回了房间。
他走近床榻,看着阿音躺在榻上,双眼微阖,似已睡着,周戈渊轻手轻脚的靠近,小心翼翼的准备将昱儿放下时,谢德音猛地坐起,一双眸子惊恐无助的睁大着,茫然没有焦点。
“王爷!”
周戈渊单手抱着孩子,另一手拉住了她,安抚她此时惊慌的情绪。
谢德音回过神儿来,才明白刚才做了一场噩梦,眼前的男人并没有离开和消失。
谢德音拉住他的,哽咽道:
“我梦到......我梦到你又不见了,梦到你不信我......你怪我......”
周戈渊看着她这般凄惶的神色,便知道她真的病了。
此时的她,哪里还有之前那样精明算计的模样。
周戈渊将昱儿放在最里侧,上了塌紧紧的将她拥在怀里,在她掌心写道:
“我在,我一直在。”
谢德音的情绪被安抚住了,身子在他怀里渐渐地软了下来,她枕着他的胳膊,轻抚着他的脸颊,低声道:
“他们说你在孟津渡陷入了泥沙中,那时你是如何脱身的?”
周戈渊知道她想知道他失踪这一年发生了何事,这些都可以慢慢再说,如今他得让她知道他的心。
他不想再看着她这般神思不定,惶惶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