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是做出了巨大的牺牲,不止牺牲了自己的宝贝儿子,还牺牲了在瞿首辅和众位宾客心目中的形象,就是为了保住自家的财产。
可不能再让刀疤男继续找自己讨债了。
刀疤男也不耽搁,走到了瞿首辅面前。
“瞿大人是吧?不知这十万两白银,何时给在下呢?”
瞿首辅侧眸看了眼瞿行皓。
“皓儿,带他们回府上去取!”
“是,爹。”瞿行皓上前一步,做了个“请”的收拾。
刀疤男露出了客气的笑。
“我就喜欢跟爽快人说话!不像某些人,换个银钱也要推来拉去的,像个女人似的婆婆妈妈,耽搁半天!”
“某些人”指的是谁,在场的人都知道。
温泽海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难看了。
但是他不敢反驳,他怕自己一反驳,瞿家人就后悔了。
只是刀疤男并没有跟着瞿行皓去,只叫了手底下的人去拿,并且命人放开了温承治。
温承治得了自由,深深看了温泽海一眼,最后头也不回地站到了瞿首辅的身边。
温泽海瞥见了温承治眼底的失望和怨恨,心中却不以为然。
这个儿子,没了就没了,他只恨怎么不早点把他赶出家门,等到了今日才逐出去。
刀疤男吩咐完手底下的人去一部分跟瞿行皓去取白银后,再次走到温泽海面前。
“十万两白银,瞿家出了,现在轮到你们家了。该把嫁妆都整理出来全部给我们了!”
温泽海瞬间脸色大变。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什么嫁妆?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所有的欠款,都由他们出!”
刀疤男像是看傻子似的看着温泽海。
“对啊,欠款本来就由他们出啊,我的人已经跟着行皓大人去取白银了。但那是欠款,不是嫁妆,嫁妆你们还是得给。契文上可是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你们儿子已经把嫁妆输给我们了。”
温泽海立刻抓住刀疤男说的那句“儿子”的事说事。
“温承治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儿子了!”
温承治的眼神又是一痛,哦不,现在他已经是瞿承治了。
瞿夫人瞥见瞿承治眼底的心痛,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瞿承治点了下头。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但这一个动作就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
只听刀疤男冷笑一声,说:“可他输掉嫁妆的时候还是你的儿子,所以这笔账你们还是得还。快些把嫁妆拿来,否则我就要去官府告你们了!你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因为这事儿上了公堂,怕是脸上不好看吧?”
人群中有人说:“何止不好看啊?陛下若是知道了,说不定会直接罢了他的官职。”
这话让温泽海心头一紧。
瞿锦芯开口道:“给,我们给!”
“锦娘,不可啊……”
“相公,难道你想让陛下知道吗?没了嫁妆,我们总还有办法,可若是你没了官职,那就什么都没了。”
温泽海的脸一阵阵发黑,几乎要气得晕过去。
“你这个孽障,我要杀了你!”
温泽海余光瞥见瞿承治,抓紧手中的长剑就要刺过去。
却被瞿行舟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温大人别忘了,治哥儿现在姓瞿,可不是你的儿子了,不是不能仍由你打打杀杀的人。”
温泽海快要气疯了。
可真如瞿氏说的那样,他不能失去官职。
若是陛下亲口罢了他的官,就是太子要护他也是护不住的。
他想成为百官之首,就得把瞿氏的嫁妆悉数奉上。
可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苍天啊,为何上天要如此对他?
他做人正直,从不做恶事,为何偏偏对他如此不公平?
他究竟是做错了什么,需要遭到如此报应?
温泽海在心中悲鸣、呐喊,最终却只能无奈地同意将瞿氏的嫁妆按照嫁妆单子上的来,一件一件,包括铺面、包括田庄,甚至还有府中诸多宝贝都清出来给那刀疤男。
这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宾客们看够了戏,没耐心等温家把嫁妆都理出来,一个个纷纷告辞离开。
当然,也有闲来无事继续留下来议论的。
“你们说,这温家是不是风水不好?”
“何出此言?”
“你看啊,这温承霆年少成名,却在殿试的时候成了个痴傻儿;这温承治吧就更不必说了,大家今儿个都看出来他是什么人了;至于还有一个,据说是调戏名女畏罪自缢,在牢里吊死了……一个两个的,都没有什么好模样,这不是风水不好是什么?”
“哪里是风水不好?是温家就不会教导孩子。他一个泥腿子出身,运气好娶到了瞿氏,这才有了今日,哪里懂如何将孩子养育成才呢?”
“这倒也是!但不管怎么说,反正就是晦气。走吧,我可不想再在这里呆着了!”
此话一出,原本打算留下来看完这出戏的宾客们也走了。
瞿氏的嫁妆很多,一直到了太阳落山,才全部理出来。
赌坊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运走的东西也是一车又一车。
好不容易敢在了太阳彻底落山之前将瞿氏所有的嫁妆带走了。
当然了,赌坊的人还是给温府留了东西的。
比如那些很重的重物,如床榻、梳妆台等大件的东西,都留了下来。
这才让温府看起来不至于家徒四壁。
但温老夫人看着自己院子里原本瞿氏送她的东西全部都被赌坊的人带走了,一口气没回过来,竟然气得直接吐了口血,晕死了过去。
当时温老夫人被打板子,明帝说了不许她找人治伤,却没说不许她看别的病。
所以温泽海这才得以正大光明地请来大夫。
大夫一番整治后,轻轻摇头。
“老夫人这身子太虚了,需要多进些补品养着,且切勿不能再动肝火。一旦肝火大动,下次恐怕就没这么容易醒过来了。”
温老夫人此时已经醒过来。
听到这番话后立刻说:“我身子一向康健的,怎么会突然这么严重?”
“这便不知道了。一般来说,这么虚的身子,只有刚生了孩子不久的妇人才会这样,老夫人现在的情况,竟然是跟那些刚生了孩子不久的妇人情况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