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忙起身更衣梳妆,由于不是在宫里,所以就着了从前还是女儿家着的世家小姐衣裙。
亭亭玉立,娇软明媚,少了一些宫廷的华贵璀璨也多了不少少女的纯真自在,看一眼都觉得养眼。
李慕华心底有些担忧,边走边道:“女儿啊,你今晚若真是不回去,皇上会不会怪罪于你啊?”
江云娆道:“不会,母亲要相信我撒谎的技术。皇上的秉性,女儿还是可以揣摩个几分的。”
她让自己的弟弟江云舟躺在床上装病,骗过了宫里来的人。
江云舟愿意得很,他又可以跟姐姐在一起玩儿了。
江云舟是江云娆同父同母的亲弟弟,自小感情要好。
若不是江云娆从前死活要跟着穷酸书生私奔,他策马出去到处找人,自己都不会错过那场考试。
这一年来一直待在家里无所事事,受了不少父亲的骂。
江云娆的记忆里是有这段的,所以说,恋爱脑啊,害人害己。
走入膳厅,鹤兰因还是第一次见到不是嫔妃装束的江云娆,仿佛她依旧是少女从未出嫁时,还在父母膝下承欢的样子。
他澄澈温和的眼眸微微一震,只因那一分绝色,好似这天地都已经失色。
江府上下见娴婉仪端着手臂走来,全都跪在地上迎接。
鹤兰因身子离开凳子,他品阶高出江云娆许多,自然是不必行礼,如同在宫里见到问一句安便是了。
江云娆倒是随意自在:“鹤大人,巧啊。”
鹤兰因一袭紫袍绶带,官袍都没来得及换下:“微臣参见娴婉仪,娘娘安好。”
他开口讲话的时候,江府的人都抬头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可真是如帝都传的那般,兰因公子风华无双啊。
一身和煦,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江云娆心情不错,笑着道:“都出宫了,大家都随意点吧,免礼免礼。”
民间家宴与皇宫宫宴不同,是在一张若大的圆桌之上,一家子聚在一起聊天用膳,格外亲密。
因她是帝王妃嫔,是这里身份最尊贵的人,故而江云娆今晚是坐在主位之上,江归鸿都坐到了次位。
鹤兰因的职位在江归鸿之上,故而这位置按照礼数来说,他应该坐在主位的旁边。
但身份有别,还是隔开了一个位置,江云娆的另一边坐的是弟弟江云舟。
江云娆看了江云舟一眼,低压着嗓音:
“你来做什么,你不是在生病吗?”这鹤兰因与裴琰的关系那样好,万一说出去怎么办?
江云舟嘟囔着:“我想跟姐姐一起用膳,好不容易见着,这次一点也不想错过。”
鹤兰因明眸一转,似已懂起这言下之意:
“生病,自然是有好的时候,皇上倒也不会过问得过于仔细,是吗,江公子?”
江云舟连忙点头:“是啊,是啊!鹤大人叫小弟一声云舟便是了,无需这般客气。”
鹤兰因举了举酒盏:“好,云舟。”
鹤兰因与江云娆隔着短短的一段距离,却又觉得是天与地的距离。
明明一筷子就可以给她夹爱吃的菜,但似乎自己根本没这个资格。
江归鸿象征性的开始发言:
“婉仪娘娘当对皇上尽忠职守,恪守嫔妃妇德。莫要动不动就出宫,收收自己的玩心,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正道。”
江云娆扬首一口酒饮了下去,附和道:“是是是,对对对。”
江归鸿瞪她一眼:
“也不知道你这性子是如何变的,从前家中女儿里,就属你性情最为柔婉,瞧瞧你现在这样子!”
江云娆冷哼,从前这身体的原主人性格的的确确是个大家闺秀,但性子如此的弱,送入宫中也是炮灰属性。
她就不同了,正是因为知道人生有着太多不确定性,所以更要按照自己的心意过好每一天。
“父亲,女子性情柔婉并非是绝对的好事,柔婉要有,刚硬也要有,善良要有,手段也要有。”她辩驳道。
江归鸿:“三从四德学哪里去了,老夫真不知是谁纵的你。”
江云娆黛眉一挑:“父亲将女儿送入宫,宫里就一个男子,父亲说是谁纵容的?”
她将自家老头子的大老板给拉出来了,完美碾压。
江归鸿语声凝了凝:“你……你!”
鹤兰因眉眼如玉,修长的手指捏着酒盏,温声道:
“江大人不必置气,如婉仪娘娘这般的女子实乃少数,女子的确不必一定以柔弱示人。
咱们身处朝堂都知道,做人要刚柔并济,进退有序,婉仪娘娘是个极为有智慧的女子。”
另一桌里有位身着水绿女子睁着眼睛一直盯着鹤兰因看,那是江云娆的庶妹江云依,庶出子女与姨娘们只能远远听着主子们的谈话,不敢插嘴。
在江云娆入宫前本来已经跟穷酸书生私奔了,可不知道为何,她像被雷击过一般似变了一人,
回到江府后性情大变,不哭不闹,整日在后院过上了享受日子,自己跟她说什么好像都不似从前那般有用了。
也正是因为江云娆走后,父亲江归鸿就让她代替姐姐入宫,
这样一来,自己不仅没有入宫为妃,嫡母也看不惯她,婚嫁一事也被耽搁了,要不然就是选的下嫁之人。
席毕,江府上下都各自离去回了自己的院子。
江云娆也起身离开膳厅,礼貌地笑着:“鹤大人夜里回府仔细着些,我让小厮送送你。”
鹤兰因顿住脚步:“婉仪娘娘不再尽一些地主之谊?”
江云娆眨了眨眼,看了看周围散去的人,于是道:“也好,看在鹤大人一直帮我说话的份上,我送大人到府门吧。”
二人朝着江府府门走去,一前一后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借着温柔的月色,地上的倒影也清晰了起来。
鹤兰因忽而在她身后问:“娴婉仪若是没有入宫的话,会选择什么样的人生?”
江云娆停下步子,回眸:“会找到自己喜爱的事物一直坚持与热爱,有幸的话还想遇见一生一世一双人。”
不过就在她说完这话后,顿觉失落了下来:
“我做梦梦到过就行了,现在倒是不奢望了,过好当下的日子也行。”
鹤兰因看着她的眼睛,神情温柔而沉静,月光此刻正好落在他的长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