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着低下了头,这事儿她真不知怎么去解释,告诉李慕华真正的江云娆已经死了的话,这做母亲的不知道多难过。
李慕华继续说着:
“你那样柔弱胆小,小时候莫说爬树了,就连跟人多说几句话都紧张的,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坐在闺阁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可如今的你,天性多了几分洒脱,脑子突然就聪明了,还能言善道。
要不然在后宫那样的地方,又是如何做到在皇帝那样厌恶江家的情况下,
你还能次次破例从才人,又一年不到的时间升位分到四品婉仪,如今又要破例跨了两级即将封妃。
阿娘也是在后宅院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岂会不知道一个女子光有宠爱就能做到如此是根本不可能的,她还得有脑子与手段。”
李慕华说着,眼睛里的光渐渐散去,她似乎已经笃定了自己心中的那个想法了,眼前的人根本不是自己的女儿。
江云娆粉唇微颤,脑子卡壳起来:“我……我,这要怎么跟您说呢,说起来太过荒诞了。”
李慕华声色微微发抖:
“你说吧,做母亲的,总得知道个结果。
到底是云娆害怕我伤心,寻了个模样一模一样的回来哄我开心,还是用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办法?”
江云娆觉得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李慕华心底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她也不打算再隐瞒着。
自己本就是已死之人,得用江云娆这身子才得以复活,
本就应该承了这身体自带的因果与命运,替真的江云娆周全她最在乎的人的,也算是报恩了。
“灵魂互换。”
她换了一个说辞,直接说出真的江云娆已死,江云舟又不是她亲生。
作为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说,是一定会在一瞬间将人击垮的。
李慕华:“什么?”
江云娆缓缓说道:
“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因一场意外灵魂穿越来此。
恰巧你女儿跟秀才逃跑滚落山崖,生死一线的时候我们的灵魂就互换了。
现在你的女儿在我从前的身体里,幸福快乐的生活着。有幸福快乐的家庭,过着简单幸福的日子,没有死。”
李慕华震惊不已:“太过怪诞了,那我岂不是一个孩子都没有了!”
江云娆拉住她的手:
“我依旧是你的女儿,我会替真正的江云娆孝敬您的,真正的江云娆也在另一个时空孝敬着我的父母。”
李慕华算是将这件事接受的快,她收下心来:
“只要不是跟穷酸秀才去过苦日子,我也就放心了,你这般优秀,想必你父母也是极好的,云娆过去了,应当不会受苦的。”
江云娆安慰着她:“嗯,我们梦里见过,她说自己很幸福,让我好好待您。”
李慕华点首:“那就好,那就好……只是禹王的事情你或许不知道,他对云娆其实并不好,你万万不能去北境。”
江云娆来此本也是想问问禹王的事情的,因为这事儿她次次踩雷:“对啊,这禹王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李慕华目光深远起来,回忆起了一些陈年往事,她幽幽的说道:
“从前江赵两家极为和谐,相互联姻之事都是有的。
云娆的父亲就是动了让云娆做禹王正妃的打算,本来事情也这样一直进行着。
但是在云娆十岁那年入宫参加宫中一位贵人的生辰,
当时禹王因为在宫中做出了事情被罚抄写《战国策》,禹王不愿动笔,便让云娆替他写。
那禹王也是蠢,云娆年纪小,好多字都不怎么会写,字迹也与禹王不同,本以为敷衍了事也不会被罚,但还是被先帝发现了。
在事发东窗之时,禹王却不承认,还说是云娆主动帮他写的,败坏了他皇子名声。
先帝得知小惩大诫,命人用戒尺打了云娆的板子。
这事儿被我知道以后,我便在心中一直耿耿于怀,
老话说的好,以小看大,以大看老,我觉得禹王此人不是个什么有担当的人,便不愿将女儿嫁给他。”
江云娆瘪了瘪嘴:
“这禹王不咋地嘛,小时候都这样没骨气,不保护自己的身边人,长大了还得了。”
李慕华点点头:“好在云娆听劝,与禹王渐渐生疏,甚至是不愿接近。
后来过了几年,不知怎的就私奔了,那个穷酸秀才从哪里冒出来的我都不知道,真是气死我了!”
江云娆微微叹了一口气:
“如此,便是有人故意在利用这些陈年往事让我与皇上生了嫌隙,我总觉得背后人要的不止于此。
或许这事儿是对准江家来的……”
因为在自己离宫后遭遇的那场谋杀里,让她忽而觉醒了过来,
自己要是死在了去找禹王的路上,江家与皇帝之间的矛盾便会激化,
而禹王背后是赵家,江赵两家以此为情感纽带,极有可能又搅和在一堆去。
她冷笑道:“赵太后,她还真是穷追不舍啊!”
江云娆站起了身子:
“阿娘,时候不早了,我需要先回宫一趟,若是皇上没说什么,明日我又拿着令牌出来看看你。”
李慕华点了点头。
就在江云娆走到房门的时候,李慕华突然从床上掀开了被子,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唤道:
“云娆,我不管什么灵魂不灵魂,我只当你是我亲生女儿的!”
江云娆霎时顿住了脚步,回眸时眸眶里也含了泪,
李慕华待她是真的好,从宫外流水一样送进来的银子和物件儿,都是她这个做母亲亲自操持的。
明明她已经身处皇宫这样不缺衣穿饭食的地方,李慕华还是会担心她吃不饱穿不暖:
“我也当你是我阿娘的,从来都是。”
她指尖趴在门缝上,开门前又道:“魏皇后背后作弄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这事儿我跟她没完!”
李慕华一把拉住了她:“不行,她是皇后,你不能跟她作对。我受些委屈没什么的,反正现在也好了不少了。”
江云娆扬了扬下巴,咬着牙:
“我做人向来不主动惹事,但从不怕人惹事。
魏皇后背地里最爱使阴招,害过我好几次了,等找着机会我一并奉还。”
话完,她似乎认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好像是没有机会了,她就快要离开后宫了。
江云娆速速回了后宫,拉着后宫几位相熟的嫔妃开始重新操持乞巧节事宜。
她忙闲里看见书桌上的那枚通行令牌,神色沉了沉:“芝兰,这东西你亲自送去紫微宫吧。”
她连连拿着这令牌去看了她阿娘好几日,日日都出宫,裴琰也没说什么。
但是她自己要有个度,反正现在她阿娘也已经大好了,就是静养,所以还是将这紫微宫的令牌给还了吧。
芝兰将东西拿着去了一趟紫微宫,岂料她又灰头土脸的回了海棠山房:
“娘娘,这令牌奴婢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