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娆与宁如鸢将事情陈述经过后,大理寺少卿吴岳山并未找到两位娘娘谋害大皇子的切实证据,
更没有找到作案动机,此案也就断不了。
裴琰心中则是更明白,这事儿跟江云娆绝对没有关系,因为送走质子一时本就不是江云娆的意思,是他的意思。
只是魏婉莹的计划从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
她是想让拓跋野在江云娆手上出事,一个看护不力的罪责,就能让质子交换一事作罢,还能重伤江云娆。
只是谁都没想到,宁如鸢如果拉了她一把,运气这个东西谁都无法估计。
她灵机一动,便将自己手里的那个孩子给推了下去,总是得出事一个才行,这孩子依旧能攥在自己手上。
大皇子已经是太子了,不管将来如何,他都是大周储君,皇帝驾崩,那她便是太后了。
魏家手里只要有这个孩子,整个家族便是有希望的。
江云娆连连喝了好几日的安胎药,才松下心神:
“芝兰,我感觉越到临近我生产的日子,后宫前朝便越不安生了,我真的好担心,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芝兰顺着江云娆的后背,一下一下的按摩着:“娘娘不要想太多,皇上会保护好娘娘的。”
江云娆道:“但愿如你所说,我只求能够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
这风波渐渐被裴琰给镇压平息了下去,大周与匈奴深度合作一事也被完美促成,朝野对裴琰这个皇帝的夸赞还是不少的。
只是男权社会下,有了功劳都是男子的,大家都忽略了江云娆在背后做出的努力。
可大周新上任的史官却又在书册上将云懿贵妃与匈奴之间的事迹给记了下来,不做评判,只做记录,皆留给后世所言传。
只是这麻将外交一事,的确是在大周几百年的外交史上留下了极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被后世代代用来做了案例,讲给一代又一代的外交使臣听,至此,麻将在大周的地位攀升,变为国粹。
……
转眼就要入夏了,江云娆的肚子每三日便是一个变化,长得越来越快。
她自己都没来由的紧张了起来,这是古代,没有现代的医学技术,若真是有个万一,她还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芝兰过来禀报:
“娘娘,太子那边已经有消息了,昏睡了将近一个半月,前几日开始渐渐苏醒了。
只是太医说,太子不能走路,需要坐在轮椅上,不知道多久才能康复。”
江云娆眼神沉了沉:
“那日送行匈奴离开大周,小野与我险些摔下长阶,若不是宁如鸢拉扯了我一下,后果还真的不堪设想。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过阴谋论了,总是觉得那日的事情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她从不以坏心猜度人心,可在深宫待久了,总会免不了那么想。
芝兰宽慰道:
“娘娘别去想了,只要没有伤害到自己与腹中皇嗣,那便不要再去耗费心神,全心待产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江云娆点了一下首,坐在坐在禧云宫的后殿花园里,头支在石桌上便睡着了。
贵妃百花冠上的流苏,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她此刻睡得极为安详。
裴琰静静走到殿门前伫立,身旁站了一位约莫五十岁的布衣男子,
战战兢兢的勾着背,对这皇帝有着深深的畏惧感。
裴琰伸手指了指:“你是鹤府的管家,朕问你,坐在石桌旁的那女子,你可见过,几时见的?”
管家小心翼翼点头:
“回皇上的话,草民见过那位贵人。第一次见,是在锦熙三年春夏时,第二次见,是在锦熙四年冬。”
他不敢乱讲,皇帝问什么他答什么。
裴琰将鹤府的菜谱递了过来,眉眼冷戾下去:
“鹤府藏书楼里的这本书是几时被借走的?”
管家将那汇集天下菜系的菜谱接过来翻了翻,眼睛上抬了抬思考着:
“好似是前几年,锦熙三年春夏的时候,鹤大人从藏书楼取走的。”
帝王语声自带一股慑人的压迫感,淡淡道:
“那朕再问你,你第一次见她,是不是跟这菜谱借出的时间是同一日?”
管家想了想,当日鹤大人从府外带回来个女子,藏在了藏书楼里,而后这菜谱就是被这女子带走的。
鹤府从来没有陌生女子来过,所以他记得很清楚,就是这宫里的娘娘去过鹤府一次,将菜谱给拿走的:
“回皇上的话,是。”
在裴琰的记忆里,他去过鹤府的藏书楼一日,那一次是自己接江云娆回宫,顺道去了鹤兰因的鹤府。
他记得,他上藏书楼的时候,鹤兰因格外紧张。
行至最顶层的时候,他才发现里面有个未着衣衫,还将肚兜给扔出来,显然是与鹤兰因才欢好完的女子。
可是裴琰仍然不死心,或许是自己想错了,可是他不得不去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瑶华殿搜出了一些本不该存在的东西,鹤兰因珍爱的扳指,一枚刻着鹤兰因姓氏的红莲佛玉。
裴琰知晓后,并未作声。
心中虽然恼怒,但觉得在这种时候这些东西被翻了出来,定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捣鬼,故此并没发作。
可是暗夜山里的人这一次是真的搜查得很仔细,
万嫔宫里的菜谱,都一页一页翻开来看,
翻到第一页便发现这东西来自鹤府藏书楼,以内扉页上盖着红色的章印。
暗卫将东西呈递了上去,裴琰记得这菜谱是江云娆送给万嫔的。
之前鹤兰因与江云娆撒谎一事是已经过去了,那毕竟是撒谎。
他是信江云娆与鹤兰因没什么的,全都是鹤兰因觊觎他的女人。
可裴琰是从来都不知道,江云娆在几年前便与鹤兰因有此深交。
因为鹤府藏书楼的东西从不外借,鹤兰因是个极爱藏书之人。
帝王深邃瞳孔眯了眯,他凝视着管家,透着一股危险的意味:
“你是在鹤府哪儿见的她?”
管家认真应道:“回皇上的话,藏书楼下。”
裴琰幽沉的眸底,这一刻暴风肆虐。
深渊一般的心海深处刮起一阵黑色的风来,阵阵滔天,将人吞噬撕裂,衣襟里的寒意窜了出来。
他慢慢转眼看向了还在院子里熟睡的江云娆,冷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