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继续说着:
“他更小的时候,傻愣愣的跑到皇后宫里去,以为叫皇后一声母后,就觉得是他真正的母亲。
去一次,回来都会难过好久。
朕问他怎么了,他说,他大抵不是个好孩子,没有大皇子好,所以母后不喜欢他。
盛夏烈阳,被皇后罚跪在凤仪宫外,晒到中暑。
朕虽然骂了皇后,但毕竟是个孩子,幼小的心灵是被真实又彻底的伤害过。”
江云娆听闻心都要碎掉了,控制不住的吼道:“那你把孩子给我,不要带回去了,我会好好护着他!”
裴琰扬了扬下巴,笑意幽凉:
“你在开什么玩笑?他是大周太子,将来是要继承大周江山的,安能养在你一小小江府中?
你成日跟那些男的来往,对他能有几处好?”
他赶着让裴昀在来北境当上太子,还不是心生奸计,逼她一把。
太子是储君,身份自然与寻常皇子不同,他是必须回到皇宫里的,这一点任何时候都改变不了。
江云娆要护着自己的孩子,只能回宫,还只能自己求着他回宫。
江云娆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瞪着他:“那让你的大皇子做太子,他不做了。”
裴琰怒道:“江云娆,你放肆,你听听你自己在说些什么!”
江云娆的确开始担心裴昀的安危了,从前自己不敢想,可是现在已经提起此事了。
她真的好担心已经是太子的裴昀,在魏婉莹那里成为众矢之的。
皇后阴险,倘若真的对自己的孩子不利,她要怎么办?
帝京距离北境如此遥远,她的手,根本伸不了那么长。
裴琰黑眸盯着她:“你远在北境,护不了他,往后若是真的出个什么事……”
他眼神像极了歹徒,就等着江云娆说出下一句来,说她要回去,求他,苦苦哀求。
江云娆双眸猩红似血,红透了去:
“那便求皇上,好好保护太子吧。”
那夜在观海她已经与其余男子欢好过了,已经没有脸面求着裴琰说自己要回去了。
她咽了咽酸涩的喉咙又道:
“我会努力的好好守在北境,明年税收可不止翻三百倍,会翻到一千倍。
我会努力的促进匈奴与大周的多项合作,让两国变成真正意义上的盟友,兄弟,互为抵靠。
让北境成为昀儿将来的钱袋子,用以建设更好的国家,也让北境边境线安稳牢靠,让他对北境安危永无后顾之忧。”
裴琰愣神了半分,他没想到江云娆话锋就这么一转,转这儿了。
瞬间有些措手不及,棱角分明的下颚绷了绷。
本来是来下台阶的,现在台阶被人搬走了。
裴昀在外边敲门:
“父皇,阿娘,我又饿了!
沧州城白云街上的那家肉包子可好吃了,你们可以带我一起去吃吗?
还有三日就要出发去匈奴草原了,我怕吃不到肉包子了!”
福康公公听了连忙捂住这位不嫌事儿大的太子爷的嘴:
“哎哟,太子爷,您就别说话了,您可真是不嫌事儿大。”
裴琰看向门外,走过去将门打开:“哪家?”
裴昀摇摇头:“我不清楚,阿娘知道。”
裴琰回眸看着她:“带路。”
江云娆眼前一片模糊,其实自己的哭意已经没有了,但是眼眶里的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一直往外流。
这是她的老毛病了,她当年月子没有坐完就出了那档子事儿,在裴国公的竹屋里醒来后,后劲可大了。
白日沉默,晚上将自己蒙在被子里痛哭,完了还要在白日故作坚强,出了月子后她就发现自己的视力到了晚上就变得极差。
后来,到了北境,精神一直低落,直到崩溃,到了夜里依旧一直哭,最终哭坏了眼睛。
现在她不敢轻易流泪,一流泪眼前就模糊。
因为眼睛会迅速的充血,完了泪腺会不受自己控制,要落泪很久才会好。
鹤兰因在北境找遍了名医,依旧没有找到能为她彻底治好眼睛的法子。
裴琰看着她一直落泪,心头闷了起来,怒道:“朕让你带个路,你哭什么?”
鹤兰因在外边听见了这句话,江云娆居然在哭,不好,眼睛又得出事。
他连忙走入屋子道:“皇上,江老板她的眼睛……”
裴琰方才听见那江如卿的话,还没来得及跟鹤兰因算账呢。
他鹰隼般锐利的眼神瞪了过去,鹤兰因闭了嘴。
江云娆已经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大致看得清楚人影,打断鹤兰因的话:“走吧,我知道在哪里。”
江云娆跟着裴琰坐上了马车,裴昀乖乖的凑在她身边坐着:
“阿娘,你为何还在哭,你别哭了,有好吃的还哭什么呢?”
江云娆手上握着的绢帕都已经湿透了,她按住自己的眼睛仰着头:
“没有,我是开心,开心你是我的真儿子!”
下了马车,裴昀左手牵着江云娆,右手拉着裴琰,笑眯眯的看着老板:
“老板,我们一家三口来吃包子啦!这位是我的阿娘,这位是我的……爹爹。
你看吧,我们一家整整齐齐的,大团圆,是在准备过年了哦!”
小孩子单纯,他只是简单的在炫耀自己同时有了父母的陪伴,开心得很。
老板喜气洋洋的道:“哟,江老板,您原来有夫君呐,瞧着是个俏郎君,好好好!”
裴昀又道:“那是,我爹爹本来就长得很好看。”
老板道:“小公子跟着江老板的时候像江老板,现在站在您夫君旁边,眉宇又像您夫君些。之前您说是捡的,我就觉得是开玩笑咧!”
江云娆泪腺渐渐消停了下去,勉强笑着:“不是的,这位的确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不是我夫君,是我前夫君。”
老板看了裴琰一眼,只觉不敢直视于他:“呃……”
裴琰黑着脸,拽着裴昀走了过去,江云娆也被牵着走了过去。
一家三口坐在了窗边的位置,沧州城开始下雪了。
裴昀一边吃包子心里美滋滋的,一边还安排道:
“阿娘,爹爹,一会儿我们去打雪仗吧。我跟阿娘一队,爹爹自己一队,可好?”
江云娆没说话,面无表情。
裴琰冷道:“吃你的包子,废话真多。”
裴昀弱弱的问:“吃完包子以后,又干嘛啊?”
裴琰靠在座椅上,身上那股帝王矜贵之气显得人格外清冷:“回华阳城。”
裴昀看看他的老父亲,又看看他眼睛红红的阿娘,
乌溜溜的眸子转得极快,他的阿娘居然没有一句挽留他的话,一时伤心了起来,耳朵都快耷拉了下去。
裴昀回了江府,他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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