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府的小厮听见动静,一下子就冲出来将刘大夫给按在了地上,药箱子里的药瓶子摔落了一地。
刘大夫歪着脖子,面颊抵在地上,急声道:
“老夫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大夫,江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老夫家中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亲,底下还有几个儿孙,是个本分人,江老板饶命啊!”
江云娆端着手臂慢慢的走了过去,站到他的面前:
“我前两日一心都在朔兰的伤势上,还不曾细细打量你,还正要夸赞你,说你医术高超,不似这北境这边的大夫。
今日细看你那胡须之下的面容,才让我想起你是谁。
刘太医,你在皇后生产那日便无故失踪,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你居然躲到北境来了,你好大的胆子!”
当年自己册封为娴妃那日的封妃大典时,自己被人暗算扑向皇后,以致皇后胎动生产。
刘太医便是这魏皇后在后宫里的专属太医,寻常妃嫔一般都是使唤不动他的,是以对刘太医此人面容并不熟悉,但也不至于完全不认识。
刘大夫在心底大悔,他就不该贪财。
他是看着是江府花重金聘请府医,心想银子又给得多,完了江府又是北境首富之家,想必成了府医定是吃好的喝好的,日子铁定舒心。
可没想到,居然遇见了宫中从前的风云人物。
多年前,自己一心来往于凤仪宫,
别宫的娘娘他几乎没有去看诊过,是以他对宫中大多数娘娘的模样并不是记得很清楚,
加上将近七八年过去了,他便是更加模糊了。
直到方才江云娆盯着他看的时候,他才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这不是宫里的娴婉仪吗?
不对,她后来册封为了皇贵妃,最后是被皇帝赐死的,整个大周都闹得沸沸扬扬的,可怎还活着?
他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娘娘饶命啊,娘娘饶命啊,老夫的确是逃走的,只是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您也不在皇宫了,何必揪着老夫不放呢?”
江云娆静静的审视着他:
“别叫我娘娘,我可不是什么娘娘。
不过我可没那么傻,你作为皇后的专属太医,一直负责为皇后安胎,
却在皇后生产那日,如此重要的时刻突然失踪。
你一定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心底害怕,所以才走的是吗?”
刘大夫不肯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开始在心底编造借口。
拓跋朔兰忍着手臂的刀伤之痛,取了枕边的一把匕首飞了过来,重重的扎进门栏里:
“这磨磨唧唧的最烦人,赶紧说!”
江云娆语声清冷着:
“你老老实实说,我当个八卦听,反正我也不在皇宫里。
你说了,一会儿我再给你三倍银子,准保不会为难于你。”
刘太医一鼓作气:“那好江老板,老夫就说了,反正您应该也不会回皇宫了,老夫也不怕!”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开始回忆道:
“老夫从前一直都是魏家的人,全家老小,包括兄长,亲弟皆是受魏家照拂。
老夫从医,也在魏皇后的扶持下,做了太医院的副院使。
皇后有孕,魏家上下,乃至皇后本人都是极其的看重。
可是皇后娘娘有些魔怔了,屡次用老夫全家性命要挟,
说她肚子里的皇嗣必须是个皇子,还必须安然无虞的生下来,让老夫一定竭尽全力的替她安胎,
若是出现一点意外,就要了老夫全家人性命。”
江云娆笑了笑,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这话是真的,像极了魏婉莹一贯的作风。”
刘太医继续道:“老夫也不傻,这腹中子是男胎还是女胎,安能是我这个太医能做决定的?
魏皇后想必自己也清楚,只是老夫觉得,一旦不是个皇子,皇后铁定拿我出气。
我害怕不已,还在皇后有孕初期时,便开始悄悄转移自己的亲属,悄无声息的来到北境。
后来皇后娘娘的肚子一天一天大了起来,起初还是没有什么问题,一切顺利,
可是临近生产的前两月,老夫便发现皇后腹中胎儿的活力渐渐弱了下去,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是老夫太怕了,皇后娘娘心狠得紧,怕自己一说了出去,没有什么补救的方法,皇后娘娘肯定会要了我全家性命。
于是,老夫便在暗地里默默找药医治,混在皇后的安胎药里,
可最后发现皇后临近生产前连胎动都没有了,才意识到,已经无力回天。
老夫那段时间日日做噩梦,却又不知道怎么办,又不敢跟皇后说,说了老夫肯定是死。
因为那孩子,生出来肯定是个死胎。
当年恰逢娘娘……哦不,江老板您封妃大典,皇后娘娘被这么一推才引发了所谓的早产,
要不然这孩子也不会生出来,只会一直待在皇后的肚子里,直到威胁母体本身的性命。
老夫知道这孩子是个死的,所以连夜出宫,将提前半年就准备好的行李全都扔上马车,一路向北,逃到了北境来。”
江云娆白里透红的玉容里隐现一丝疑惑,她不解的问道:
“肯定是个死胎?奇怪了,皇后难产一番,还是生了大皇子。
只是大皇子生下来脑子有些问题罢了,身体其余地方倒是健康的。”
刘大夫摇了摇头:
“老夫行医多年,心中还是很确定,皇后娘娘不可能生出健康的皇子,那孩子早就在肚子里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