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直通北境的那条要道,年后就能完工大部分。
从前从帝京出发去北境需要一个月的路程,这条要道通行后,可将时间缩短一半。
这条主干道上会陆续完善驿站,会有士兵巡守。
从明年起,一年里,朕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去北境处理藩王事务,做你想要做的事情。”
裴琰温和寻常的语气里,只有江云娆知道,他的这个决定是有多么的来之不易与艰难。
就是如此简单的决定,都能让裴琰在朝野上,遭受到不到大臣们的反对。
江云娆乌色的瞳孔猛缩了一下:“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哪有一国皇后,每年三个月都不在后宫的……说出去,御史台那边定是吵翻天。”
大婚后的第三日,江云娆就在裴琰的御案上看见了朝野催生的奏折,说皇后要担负起绵延子嗣的重担。
这还出宫,铁定没完没了的弹劾她这个皇后。
公主被下人抱了下去,寝殿内就剩下她夫妻二人。
裴琰展开双臂抱住她软软的身子,将下巴放在她的耳畔边:
“你不需要担心这些所谓的繁文缛节,朕只是想让你活得更自由,更开心罢了。
夫妻之间是牢靠的锁链,而不是锁住彼此的枷锁。
朕需要你,北境也需要你,那便找一个折中的法子,求一个两全其美。”
江云娆将眼睛埋在他肩头明黄色的袍子里:“让我冷静会儿。”
裴琰抱她抱得紧了一些,温热的大掌扣在她的后脑勺:
“朕除了担心你的安全外,旁的倒也不担心什么,所以才命工部建造了这条要道。”
那肩头处的潮湿传来,裴琰笑着:“哭什么,这不是该开心吗?”
江云娆闷着嗓音,有些颤抖的道:“裴琰,你真的太好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在这样一个时代里,又是皇帝的身份,裴琰居然愿意给她这样的特权与自由。
裴琰垂下深邃的眉眼,深情的看着她:
“爱一个人,也应该保留她原有的色彩不是吗?
万物盛开大会都要盛开了,朕可不能让自己最爱的皇后,变得只有一种颜色。”
江云娆扑在他的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此生虽然是颠簸了一些,可又是何其幸运,遇见了裴琰心胸广博,却又疼惜在意她所有情绪的男子。
她已经不求什么了,只愿在自己盛开的时刻,裴琰是永远站在她身后的那个人。
金桂飘落窗台,月光将深宫的夜色变得温柔。
她淡紫色的凤纹长裙落在地上,雪白的上臂搭在裴琰的脖子上,深深切切的吻照映在月光里,他亦回以炽热。
南北大道在年节里便差不多完工了,裴琰亲自将其命名为:皇后大道。
江云娆去往北境这一事,他不要偷偷摸摸的做,他就是要昭告天下,让江云娆做每一件事的时候都有底气,都是皇帝准允的。
所有的压力,便都给到了裴琰。
一些大臣说皇后的任务该是生育皇嗣,现在皇后又要离宫去北境,不如就选秀纳妃,为皇室绵延子嗣。
更多的臣子是接受不了皇后出宫这一行为,说皇后身为天下女子典范,如此是有违天下女子典范,皇后带偏了这天下女子的路。
裴琰置之不理,命归冥在这半年里训练好的那支军队好好护卫江云娆的安全。
江云娆知道,要想这些人闭嘴,只有自己在北境将动静闹出来,这些老顽固才会没资格说自己,才不会整日在裴琰耳朵边念叨。
只是这一事件传至了民间,令民间不少女子皆好奇不已,也羡慕不已。
全天下的女子都知道皇后一生何其幸运,能得皇帝如此成全与宠爱。
只是有了江云娆的这一带头作用,天底下的女子也理所应当的觉得,皇帝都允许自己的嫡妻出宫,家中夫君凭什么不允许自己出个宅院?
大周天启帝天澜七年,元宵节后,北境传来急报,说万物盛开大会人员紧缺,当地官员无法推行,面临暂停。
新上任的北境都护,由于对北境不了解,对北境实况判断有误,也不如先前的鹤都护能担大任。
北境如今群龙无首,江云娆提前出发。顺带的,将自己的牌搭子也都带去了北境,四处摇人。
宁珊月苦苦哀求:“姑姑,我想去北境,带着我去好不好,我一定不给姑姑添乱!”
宁如鸢一边命人收拾行囊一边道:
“家里对你的期望你是知道的,没在你十岁的年纪就将你送入东宫,已经是我为你争取多次的结果。
珊月,有时候你还是得为家里考虑考虑的。”
宁珊月跪在地上,哭得很难受:
“我没有不为家里考虑,我就是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去外边的世界看看。
哪怕是只见过一次,以后自己真的都在深宫里待着了,那此生也有美好的回忆。
皇后娘娘都能带着后宫嫔妃前往,姑姑为何就不愿意带着我呢?”
宁如鸢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拧着眉头看着这倔强的小侄女儿:“我去说了,你祖父都快骂死我了。”
宁珊月气不过,不到最后那一刻自己是绝不会放弃的。
她起来就跑去了禧云宫,跪在江云娆面前说自己要去北境当个小丫头都行,端茶倒水什么都能做,就是想到北境一看究竟。
裴昀站在禧云宫里,小声说了一句:“母后,宁姐姐还是挺能干的,要不母后就带着她一起吧。”
江云娆抱着一直在哭的小公主,点了头:“行,想去就去吧,姑娘家多去外面看看走走挺好的。”
北境最关键的是,教育不比帝京普及,认字儿的人也是少数,做起事来是有些局限性。
宁珊月是大家闺秀,五岁就开始念书了,有一定的基础,带着一起北去,会成长得很快。
宁珊月没想到裴昀居然为自己说了话,走出禧云宫宫门时,她认认真真行过一礼:
“太子爷,今日谢过太子爷了。等我去了北境,一定给你买一份大礼带回来。”
裴昀站在行廊下,笑着:“你先去吧,我回去喂鸽子了。”
他想着,可真是不容易,宁珊月对自己总算不那么凶巴巴的了。
江云娆出发时,帝京城下了一场小雪。
裴琰身披墨狐披风站在城楼下,纷飞的鹅毛落在他的双肩,他垂眸静静看着那队出行的车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