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平稳地在官道行驶。
其后还有二十位全身披甲,手持刀枪的郡兵小跑跟随。
车厢内,檀香与茶香交织。
面容清癯的中年男子坐在锦布座椅上,背靠车厢,手拿书籍。
而在他对面,则有一位谋士打扮,手执羽扇的中年男子在煮茶。
茶几上,小炉炭火烧得正旺。
“徐司马,此番前往南安县,怕非明智之举。”
谋士斟好茶,眉头蹙起说道。
徐知远放下书籍,拿起精致茶杯轻抿一口:
“还是长风你煮的茶,最合我意。”
徐知远幽幽说道:“老夫来这青山郡,已有五载,前任周司马与老夫一般出身,但如今却身居南广道高位。”
“没有功绩,我等寒门出身,何时才能施展抱负?”
谋士张口还想再劝,却被徐知远打断:
“长风不用多言,福祸相依,乾坤未定,不如拼一把。”
“唉!”
谋士长叹一口气,旋即露出正色:
“既然如此,徐司马,这南安县如今是何状况,想必你也了然。”
“城外妖魔未明,许家贵女求药,众多武者齐聚,局势纷乱不清,一旦不甚,恐怕危矣!”
“更何况,还有那南安县谕书叶岁安。”
“此子出身徐州长宁郡叶家,但不知为何沦落南安,如今却又显露出斩妖除魔之能。”
“最重要的还是……”
谋士停顿一下,徐徐说道:
“不久前,其曾打算入郡城,上告南安县知县勾结妖魔。”
“也正是如此,郡里才会让徐司马你巡视南安。”
“但如今却又自作主张,斩杀妖魔,惹得局势更乱。”
这谋士也是徐知远心腹之人,故而直言问道:
“徐司马,你打算如何巡视,如何查?”
查,也讲究技巧。
需要领略上意。
是该一查到底。
还是怕万一真的认真查,查到什么东西。
徐知远眸中闪过幽光,淡淡说道:
“既然叶谕书能斩妖除魔,何不让他加加担子?”
谋士眯眼,细细品味着徐知远这句话。
借刀杀人?
还是找人背锅?
……
刀光闪烁,就如池水中细碎月光。
呼!
叶岁安收刀,回味着脑海中多出的感悟。
【熟练度:入门。】
几日苦练,他终于把这落月清河刀练至入门。
如今叶岁安是轮着修行镇魔十六刀与落月清河刀。
前者他已经修炼至精通,后者刚刚入门。
镇魔十六刀讲究“镇”,每一刀都凌厉无比,专为斩妖除魔而存在。
勇猛有余,变招不出。
至于落月清河刀……
叶岁安轻揉眉心,消化理解脑中浮现的刀法感悟。
凌厉且灵巧,挥刀既能如江边落月,堂皇正大;
又能如江水中细碎月光,变化无穷。
至于落月清河刀的刀意,叶岁安虽然悟出,却无法使出。
“唯有突破内气境,以内气方能激发落月清河刀的刀意。”
“精血也只能激发镇魔十六刀的刀意。”
叶岁安也并未感到失望。
“白虎戮心呼吸法既然能修行到内气境,那么只要寻到气机必能成功突破。”
“若是有妖魔精血相助,突破速度就更快了。”
用井水冲去身上汗渍。
日光照耀下,叶岁安身上肌肉线条流畅,肌肤经过数日阳光照射,也没有往日白皙。
原身只是天宁书院的学子,虽说有心习武,可却也未曾风吹日晒中勤练不辍。
擦干身子,换上干净衣服,宅门忽然被砰砰敲响。
“叶大人!郡里来的司马到了,大家都在县衙迎接,你要去吗?”
谕书不受郡县两地衙门管辖。
但人情往来,很难脱俗。
更何况叶岁安也想见一见这位徐司马。
如今南安县波诡云谲,他来此地又有什么目的?
南安县县衙。
徐知远端坐主位,手中翻阅着县衙卷宗。
“刘知县竟然病重至此,连日常起居都不能自理。”
他没有抬头,声音很轻。
县衙的官吏们面面相觑,也不敢多说什么。
这南安县里发生的事情太过吊诡。
明哲保身才是上上之选。
“徐司马,南安县谕书叶岁安,南安县捕头牛大来了。”谋士在他耳边低语。
“请。”
当叶岁安和牛大走进县衙时,徐知远居然亲自起身迎接。
这一幕看得众人皆是一愣一愣的!
堂堂一位郡城司马,居然这般“礼贤下士”?
“叶谕书,久仰大名,不愧是我们大禹的少年英才。”
徐知远笑呵呵地拉着叶岁安的手笑道。
“本司马初来乍到,巡视南安县一事,还请叶谕书多多帮忙。”
让叶岁安帮忙巡视?
众人眸子紧缩。
他们都是老狐狸,很快便品出徐知远话中深意。
“徐司马说笑了,巡视之事,我区区一个谕书……”
叶岁安眉头微皱,就想拒绝。
这徐知远来者不善。
“可叶谕书起初不是打算上报郡里,说这南安县有妖魔犯乱?”
徐知远打断叶岁安,脸上笑容渐渐消失:
“况且叶谕书乃难得的文武兼修之才,听闻早已斩杀过妖魔。”
“莫非,叶谕书不愿意继续斩妖除魔?”
叶岁安闻言,看着徐知远眸子微眯。
“日后,这南安县妖魔之事,就交给叶谕书了。”
“想必叶谕书也不想看到这南安沦为人间炼狱,妖魔以我大禹百姓为血食吧?”
徐知远一副痛心疾首,脸上又带着些许哀求的表情。
叶岁安站在原地,心中念头闪过。
这倒也不是件坏事。
起码主动权能在自己手上握着。
沉默几息后,淡淡说道:
“既然如此,叶某管了便是。”
“叶谕书大义!”
徐知远双手抱拳,给叶岁安弯下腰。
“咳咳!”
他起身捂着嘴巴,歉意地对众人说道:
“舟车劳顿,本司马许是染了风寒。”
“唯有深居养病,祝叶谕书马到功成,除尽妖魔。”
说完,不等其他人开口。
谋士立即上来扶住徐知远的手臂,与他一同离开县衙。
县衙内,一片死寂。
众人神色复杂,纷纷看向叶岁安。
他们既疑惑不解,也心有戚戚。
这徐司马看似很信任叶岁安,也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可,谕书有责任斩妖除魔吗?
没有啊!
县衙衙门有责任,郡里官府有责任,将士们有责任,除祟司也有责任。
但偏偏谕书只是负责给百姓解读朝廷旨意布告,在官学教书,监督各地衙门的年轻书生罢了。
叶岁安为什么要应下呢?
他不知道,这责任会把自己压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