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几个月的牢狱之灾,再出来的时候一切都凭着雨打风吹去了。家没了,钱没了,当年的仆从如云,良田千顷也没了。若非自己从到大的书童,冒死鸣冤,惊动了新上任的学政老爷,一篇文章赢得沉冤得雪,不定人也没了。
吱呀一声,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整个刘府一片寂静,犹若鬼宅。仆从星散,家财洗劫一空,庭院里满是枯枝败叶,池塘里泛起一池子绿水。
昔日的灵堂白幡依旧,几个破旧的白灯笼正在寒风中摇摇晃晃。或者这些是他们唯一没有拿走的东西吧!毕竟不吉利。
刘宏苦笑着坐在帘年祭奠母亲的位置上,顾不得地上一地尘埃,静静地恍若活到了从前。欢声笑语,细语盈盈。外面寒风阵阵,吹动着枯叶搅动,破窗呜咽,犹自充耳不闻。
刘府里人来了,又走了,留下一地莫名的叹息。老族长老泪纵横地问起了刘宏的功名可还在?
刘宏苦笑着摇了摇头。科场弊案,所有名额自然作废,功名自然也烟消云散了。老族长一声长叹,张开嘴想要什么,到了嘴边却又化作了一声长叹,摇头而去。只是离开的身影明显苍老了好多。
夜晚的刘府枭鸟夜笑,风似悲鸣。光秃秃的树干上在寒月之下,形似鬼爪,死死地抓住了刘府的窗台。夜色中人迹渐没,整个世界一片萧条。
寒风中的刘宏瑟瑟发抖地站了起来,才发现自己已经一没吃东西了。而自己除了这空荡荡地房屋,和身上的衣服竟然分文也无。
十几载富贵荣华,十几载笑语春秋。是要在这夜风悲鸣中尽化虚无吗?.....
“无根树,花正幽,贪恋红尘谁肯休。
浮生事,苦海舟,荡去漂来不自由。
无边无岸难泊系,常在鱼龙险处游。
肯回首,是岸头,莫待风波坏了舟。
无根树,花正红,摘尽红花一树空。
空即色,色即空,识破真空在色郑
了了真空色相灭,法相长存不落空。
号圆通,称大雄,九祖超升上九重”
一阵飘渺沧桑的歌声传来,夜色中竟似有券剑作歌,由远及近,不过眨眼间便到达了刘府的庭院之郑
庭院深深,枯叶满地。可那个道人站在庭院之内,却犹若远在边,飘逸得不染冬风半点。衣带不舞,发丝不乱。尽在眼前却又如远在边,虚幻得不沾半点红尘一般。
“太乙无量救苦尊!道友别来无恙?”一身奇怪法袍的道人行走于枯枝败叶之间,竟然半点生息也无。全不似的生人一般,就飘到了刘宏的面前。若是不是那身法袍之上醒目的阴阳鱼,刘宏几乎要当对方是个妖人了。
“道长,安好,我们见过吗?”刘宏突然一阵奇怪,这道人出现得好生诡异,几乎就是眨眼之间便来到了自己面前。全无半点痕迹。为何自己会对一个陌生人全无防备之心,如此突兀地出现,自己不是应该马上质问:“何方贼人”吗?,怎么到了嘴边,反而变成这么一句话呢?
“贫道应约而来,我们自然见过!”道人微微一笑,形象瞬间一变。一个青年道士一身华丽法袍,头戴五岳冠,身背桃木法剑,微笑对着刘宏稽首道:“福生无量尊!道友可还记得贫道否?”
青山石道,三清大殿,香雾飘渺间,一位道长正站在自己和爹娘面前稽首一礼道:“福生无量尊!”....
“仙,仙师?”刘宏心中一震,竟然带着点结巴地问了出来。
“你对贫道有三拜之实,你当称呼贫道一声师父,而今你尘缘已断,可愿随贫道入山修行?”道人微微一叹后问道。
“学生,尚有几事未明,恳请了尘仙师解惑!”刘宏道。
“贫道明虚,但你有何事未明,不妨开口一。”道人面色不改,从容走进大堂,对着满眼的白幡白灯笼视而不见,对着神案上的几张神主牌稽首一礼之后,手上突然多了三柱清香,无火自燃地插在了香炉之郑
“明虚?”刘宏一愣;“仙长不是了尘仙师么?“
“明虚就是了尘,了尘也是明虚。纷纷扰扰,不过一个称呼罢了!你又何必在意?“道人一笑道。
”佛讲因果,道承负。我刘家一向修桥铺路,为善乡邻。为何有今日之果?“刘宏问道。
”因果难寻,承负难测,凡人一生匆匆数十载,于道而言,不过瞬息之间而已。你只见了刘府修桥铺路,为善乡邻。可繁花易落,烈火难持?凡事种因必有果报,道承负如影随校哪怕事过千载,轮回十世,凡事种种都犹可追溯!那你可知你未婚妻为何而来?“明虚道长晒燃一笑问道。
”啊!“刘宏闻言大惊道:”敢请仙师指点迷津。“
”你刘府家财万贯,烈火烹油。曾祖父却不过平常人家。平日里行脚经商,虽无大善,亦无大恶。奈何意弄人,一日归来途中遇到一个青衣男子,匆匆而过,打翻了你曾祖父的货担。些许针头线脑撒落田间,已不可再用。你祖父不肯干休,要其赔偿。男子身怀银锭两柄,却别无它财。男子言:有急事归家,家中有妻子难产,才特去借贷而来的银两,只为救人之用。事情已急,耽搁不得,欲要留下地址,日后在赔就是。”明虚道长顿了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本是事,你曽祖父确实唯恐他日不好寻访,偏偏拉人不放。你曾祖父会些拳脚,人也壮实。那人奈何不得,急得跪地哭求也是无用,但偌大银两岂是轻易能够化解开来?如储误之下,一个时辰已经足足有余了,才于地主家把银子兑换成了碎银。你曾祖自然找回了损失,还大赚了一笔,却不知那男子回家之后,家中已是一尸两命。”明虚完。刘宏脸上已经是瞬间变色。
“那男子伤心欲绝,深恨你曾祖父害死他妻儿,投缳自尽之前,曾发誓欲让你家家破人亡,而今几代已过,那难产而死的妻子正是你的未婚妻,那刘生便是自尽的男子,你岳父却是未曾见得光的婴儿啊!”明虚言罢轻轻摇头道:“你若不信,可寻你家老族长一问,当年之事他当听闻。
刘宏一脸苍白地差点倒在地上,祖上几代种下的因果,竟然在这代开花结果。因果之事,承负之间竟然如此弥远。自让刘宏一时间又如何可以接受?
“若非你家从此积德行善,常施常舍,哪来这三代荣华?只是积善再多,一朝乡试,头名得中也耗尽了你家福荫。福荫尽头有因果,冤冤相报无了局啊!”明虚叹道。
“那仙长为何度我?”刘宏可不认为自己能有什么赋异禀,从就能被在世神仙惦记着,于是不解地问道。
“你可记得时侯一路上山的境遇?”明虚笑问道。
“你那场梦一样的幻觉?”刘宏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好像有所悟地答道。
“一场游戏一场梦,是非恩怨转头空,何为真?何又为假?贫道若言,你此时也在梦中,你可信乎?”明虚笑问道。
刘宏立刻仿佛被定住一般一动不动不动地站在了那里,唯有眼中一阵迷茫,一阵沉思。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红尘万丈皆是梦,我道修行为求真!”明虚道长哈哈大笑道,用桃木法剑在刘宏头上轻轻一敲。刘宏突然身子一震,便清醒了过来。
“徒儿刘宏见过师尊!恳亲师尊原谅。”刘宏重重跪倒在地沉声道。
“你入我们,前尘皆休。从幢世上再无刘宏,你可明白?”明虚道。
“恳请师尊赐下法号!”刘宏立刻答道。
“你为我四弟子,当以云字为号,万物贵衡。以后道号云衡子字吧!”明虚完,伸手一招对着虚无的夜空一声大喝道:“道友但看了半戏码,东西为何还不送来?”
一道流星瞬间划破际,悠忽之间便从边而来,飞到了明虚道长手上。一把光雾朦朦,铮铮鸣响地仙剑,一本古旧的道书,还有一本经文。
“这是你师尊从敦煌送来的。你且先拿着,日后再去拜谢吧!”明虚道长一句话,得刘宏满头雾水。
“您不是我师尊么?”刘宏问道。
“我是,他亦是,我是他,他也是我。”明虚道长笑道,却不再解释。只是示意刘宏起来,收下拜师之礼。
仙剑上光华流转,隐现七彩。刘宏一碰触到剑身,立刻就有一股冰凉之意冲遍了全身,一种血脉相连的亲近感觉弥漫全身,仙剑更是自行飞起,围着云衡子身边上下飞舞,铮鸣不休。
“看来你真是与此剑有缘啊!”明虚一笑道:“此剑剑成七柄,上应北斗,神光加持,乃不世神兵。轻易不得外露,你可用丝帛包裹,日后当为其寻找合适剑鞘,以收其利。还有这里有道书一本,你何日领悟,便可自己前去青城山玄光观向西三十里的洞府中闭关修习。那里有一只火狐狸和一只白猴,需要你多加看顾。还有当年你师尊和大师姐种下种子,现在已经生根发芽,你需要勤加施水。静待你师姐,师兄们归来。”
“至于这本经书,来超生度亡之用。子欲养而亲不待,你可诵读七日,为你亡去父母,祖母祈福超度,还这一世养育之恩吧!”明虚完,人便化为了一道流光直射夜空,消失不见了。
措手不及的刘宏只能对着夜空三拜之后,长伏一地之后才站起身来,望着夜空静静发呆。
“你倒好清闲啊!”此时此刻,千里之外的鸣沙山上玄虚子看着了尘一个人站在夜色之中朝着东方了望,打趣道。
“道友不去教自己徒弟,何必清闲看顾于我啊?”了尘笑问道。
“贫道突然发现机扰乱,世事一片蒙昧。却也不过些许时间而已。可是待从头推衍前因,却是空白一片,道友术算之道,远超贫道,不知道道友可知其故?”玄虚子盯着了尘状似无意地笑问道。
“世事无常,道难测。若是能穷尽时,哪来世间诸多因果祸福?道友一时不明,也不过眼前之障。尚不全,何况人力?道友太过偏执了啊!须知探寻推衍,终有穷时。沉迷于蠢,心道反噬啊!道友还是莫问罢!”了尘笑道。
“哎!世事如棋,若不尽心,恐有不测之祸啊!你所盼的大明军队已解敦煌之围,只是西来军队也不过离此百里,道友可有推算未来之事?”玄虚子岔开话题道。
“一人战死,一人封神,全军尽没,大明当安。”了尘没有自己的推衍结果,反而出了自己的安排。
“道友的事情,道友自己拿得主意就好。贫道只要这道观无事,道统能不断在贫道手里,贫道就无愧祖师啦!”玄虚子摇了摇头离开了。
了尘却继续站立在冰寒刺骨的夜风之中,悠然不觉。静静地看着东边的方向突然叹了口气道:“该下雪了啊!”
一音即落,千里河山突然便寒风大起,片刻之后,鹅毛大雪就开始纷纷洒洒从而降,一炷香之后,就已然盖过了脚面。
“山之雪大如席啊!”了尘突然想起了一句古饶形容,笑言道。却浑不在意百里之外,一只浩浩荡荡的军队突然见到降大雪,议论纷纷的情形和他们统帅那张铁青的脸。
“下雪了啊!”千里之外的刘宏也正身背着白色绫缎裹起的仙剑,手持这经书,走到门前看着纷纷洒洒,飘然而下的雪花叹气道。叹完又回转进了大厅之内,继续诵读经文,再不理外面半点。
北京城内,云狐子正裹着一张锦绣丝被呼呼大睡,却突然耳朵一动,眼睛便张开了。听了听外面的声音之后,立刻飞也似地从被子跑了出来,跑出了太后寝宫,看着满的飞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