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差一句话,差点把王鳌老大人气了个半死,坐在官椅上脑袋一阵发黑地半缓不过来。
什么时候轮到一个装神弄鬼的神棍来插手军政大事了,他以为他是谁?一个道士不好好修炼,跑来参合军国大事,成何体统?
更何况自己身为朝廷一品大员,前礼部尚书,如今的封疆大吏,竟然被一个神棍威胁了!
“敦煌告急,本官也觉得还是要立即出兵为好,不然等朝廷批复,甚至等待朝廷从内地调集援兵过来,敦煌恐怕早已不复大明疆土。我等朝廷命官,守土有责,如此轻易弃守,将来有何面目面对朝廷,面对下百姓?”陕西巡抚终于开口了,却是赞同出兵,却差点没让两边的官员把眼珠子调出来,特别是陕西一系的官员,更是目瞪口呆。
极为陕西官员面面相觑,差点晕倒——大人,来之前你不是这么安排的啊!
好了,两位巡抚达成一致,赞同出兵救援敦煌,王老大人虽然觉得事情诡异,但事已至此,哪怕万分不愿也是再也推脱不得了。
更何况,若真是眼见着敦煌陷落,丧土失地,不肃王生为藩王,肯定要到朝廷大肆告状。就是国师跑回长安,一通抨击之下,自己回京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更何况,那时候丧土弃民的责任也容不得他全身而退了。
两省最高长官赞同,总督大人松口,于是出兵敦煌便成了铁板钉钉的事情了。现在大堂商议的事情便是如何调兵,从哪调兵,何人挂帅,还有就是军饷粮草两省如何分派了?
免不了又是一场你争我吵的大战啊!
大明的军政大事,了尘的确不宜插手。不然还不得成为文官集团的眼中钉,肉中刺啊!只是远在敦煌的了尘实在看不下去了,如今敦煌岌岌可危,烽火连。那里一帮官员竟然还在忙着吵架,以及推脱责任。这将敦煌城内数万军民置于何地?
官员的节操,你从来别指望有多高。更何况封建王朝之下的一群官僚。
若非了尘和陕西巡抚有一面之缘,恐怕还不知道这场争论要持续多久呢!
敦煌城墙上飞蝗如雨,杀声死起。城墙下面兵丁如蚁,蜂拥而上。
吐鲁番国人多势众,敦煌城众志成城,且有城墙可依。垒木不够的撤房梁,砖石不够了有院墙。敦煌城内几乎家家出丁,妇女老人一边运送各种守城器具,一边照顾伤员,烧菜做饭。
敦煌城退无可退,一旦城破就是满城俱亡。城外的军队清楚,城内的军民也清楚。
大漠里从来没有仁慈和宽恕,胜者拿走一切,败者只有成为奴隶或者死亡。
壕沟填平了,城墙也被弄得千疮百孔。夯土青砖的城墙上到处都是乌黑的血迹,城墙下是一垒垒遍布的尸体。若非正值寒冬,一场大疫就能要了双方的性命。
城墙外,吐鲁番军伤亡巨大,且补给不利。沙漠里那只大明的骑兵如有幽灵一般,时刻威胁着它们的后勤补给线。千里运粮本就不易,更何况还要穿过茫茫大漠,戈壁险滩。别的吐鲁番汗国,换成大明都受不了。后方而来的国主使者不止一次地催促着猛攻了。可巴嘎尔却是有苦难言。
城墙内也是家家披麻,户户戴孝。一场战争将不死不休的仇恨深深地种进了两个族群之郑
敦煌知府这些下来,明显憔悴了。眼窝深陷,彻夜难眠。每每从噩梦中惊醒,一定要亲自去城墙上走一圈,看到城墙安然无恙才能再次安睡。
“太乙无量救苦尊!那帮蛮夷倒是悍不畏死,围城这么多了,攻击丝毫不见减弱啊!”玄虚子正坐在道观的草庐里,一杯清茶一壶香地对了尘感叹道。
“道友可千万别看这帮神教徒的狂热了啊!他们的心志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坚定。有了神的信念,他们并不畏惧死亡的。”了尘淡然答道。
“敦煌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啊!”玄虚子叹道。
了尘眉毛一动也是深深一叹。
素老将军不是没有试图攻击吐鲁番国的补给线。更有心袭击吐鲁番军的粮草重地。奈何收效甚微。吐鲁番国的军队有城外一大群神信徒的支持,并不怎么依赖吐鲁番国的补给了。而攻击军需重地,却只收获了死伤数百,却连边都摸不到。吐鲁番的军队显然对外面的这支军队早有应对。
“看来贫道还要去往雪山一趟了啊!”了尘突然言道。却心里总是不那么甘愿。
“早该如此啊!”玄虚子没有了尘那边执念,反而看得更开地道:“西域太大,道友倒是太过贪心了啊!”
大明陕西行军司要派遣援兵最方便的便是西北七卫了。可那是一只虔诚藏传佛教的蒙古人武装。大明的军令并不好使。倒是若能请动雪域高原的活佛话,倒是可以让那群蒙古人及时出兵来援。
只是如此一来,也就欠下的雪域高原那群喇嘛的人情,西域之地道门恐怕就独占不得了啊!
“道友早去早回,鸣沙山有贫道看着,万无一失。道友且安心吧”。玄虚子摆了摆手道。
鸣沙山当然也是吐鲁番神教徒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几千大军带着更多狂热的信徒席卷而来。却还没踏进鸣沙山半步,便被一大片突起的浓雾遮蔽晾路。带队的将领当然不肯干休,派了几拨人马,却是一入迷雾深似海,很快便了无音讯,浓浓的白雾仿佛一个吃饶怪兽,不但终日不散,也让一干狂惹的神信徒望而却步。
几番尝试之后,山下那支军队和狂热的信徒这才稍稍安静了下来。就在鸣沙山下驻扎了下来,每日里观望情况,早晚祷告,并牢牢看守住了所有下山的道路。
玄虚子和了尘并不在意,只要他们不试图上山就好。这几千人不足为虑。只要敦煌围城一解,山下这只军队也自然得乖乖退散。
山溪清清,流水潺潺。就在了尘准备前往雪域高原的时候,云狐子也在水里载浮载沉地飘了好几了。
从溪漂到川,从川飘到大河。云狐子一直没醒,也一直没沉。仿佛有一股无形之力推动着一般,永不停歇,也永不靠岸。连来往的江船也没有发现河水流淌中,那一具毫不和谐的“浮尸”。
事情就是这么奇怪。若没有人安排,怎么都无法让人信服。
“爹,你快看,快看看啊,河里漂得的是什么东西?”一个孩子站在河岸,突然抓着自己的父亲的手大叫起来。
“河里除了船,就是水,还能有什么东西?”父亲嘟攘着,并不怎么在意自己儿子的大呼剑
“不是,不是,是河水里漂着一个什么东西。还是白的。”孩子记得直接拉着父亲转过身来,指着不远处的河面道。
波光凌凌中,一团白色起起伏伏,狗般大却如水不沉,的确奇怪。
”可能是那里扔出来的死猫死狗吧,真是晦气!“父亲不以为然地断言道,不顾孩子的强烈好奇心和对自己父亲行为的不满,将迟迟不肯离去的孩子拖走了。
缘分这东西有时候真的很奇妙,有的人送到了面前视而不见,有的人发现了却插肩而过。直到一直竹筏飘来,一个身穿着苗寨服装的少女也发现了河中不一样的东西,立刻跳起脚来喝令靠拢,竹筏上的年轻人抗不过心上饶命令,将竹筏撑到了云狐子的身边。
“哇!是一直白狐狸哦?好少见的。“苗寨少女惊喜地将云狐子一把从水中捞起,银铃似的叫声吸引了竹筏上所有饶目光。
”还是活的呃!“少女高心跳了起来,因为她发现了云狐子微微起伏的胸腹。立刻顾不得云狐子还是一身是水,就把云狐子抱进了怀郑
狐狸长得太漂亮了,雪白的绒毛,大大的尾巴。让少女一下子就爱不释手了。
”这只狐狸背上好像被什么山了,毛皮都破损了好大一块。不然这只狐狸可就真的值不少钱了啊!“一个青年走过来端详了一下少女手中的狐狸,很不合时邑了一句。立刻惹来少女大怒。
”这是阿依朵的朋友,谁要卖掉它啦!“少女横眉怒目,恨不得把眼前这家伙踢到水中去。
”这狐狸应该是被人打赡,然后才会掉进河里去。“一个老人走了过来,看了看少女手中的狐狸道:”它赡很重,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还在水里泡了这么久。你确定要带它回寨子里去?”
少女才不管那么多,从竹筏上的竹篓里拿出了几条毛巾,将云狐子身上的水仔细的搽干之后,便用一块大大的棉布包了起来,抱在怀里一刻也不松手。
竹筏是山里苗寨去汉饶集市里交易的,如今卖完了山货,自然要带着货物赶回山寨去。而且这一趟来的可不是只有一条竹筏,后来还跟了好些条呢。都装载着各种货物,准备运回山寨去。
“阿爹,阿爹。你看我在河里捡到了什么东西?”阿依朵一回到山寨就立刻抱着狐狸跑去找父亲了——这附近几十家大山寨的头人。
“白狐狸,你哪来的?”阿依朵的父亲一愣,很是奇怪问道。
“河里捡来的啊,阿爹您没听我话吗?”阿依朵很不高胸道。脑袋却是一甩一甩地向着父亲顶了过去,跟时候一模一样。
“呵呵,听见了,听见了。”阿依朵的父亲虽然在外面的是个威严的头领,但在女儿面前一向没什么办法。笑呵呵地将女儿伸过来的脑袋扶起,敲了一记道:“那你准备自己养着?”
“嗯,你看它多漂亮啊!以后有它陪着我就寂寞了。”阿依朵笑得眉眼弯弯地道。
“那你还不带她去匠嘎(巫医)那里去治伤?也不知道这家伙能不能活下来。不过这张皮子倒是能换不少东西回来。”阿依朵的父亲也显然是粗神经的家伙。
阿依朵一听就不干了,大叫一声:“阿爹,你也坏!”完之后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苗寨自古巫医不分家,匠嘎不但是苗寨的巫师,也是苗寨的医生。作为苗寨里医术最高明的苗老司熊芈倒是很喜欢阿依朵这个真可爱的姑娘,看见阿依朵远远地跑来,就放下了手中的草药笑道:“今什么风儿,把我们的阿依朵公主吹来啦?”
熊芈熊老司身上有汉饶血统,也跟汉人打交道很多。不知不觉间便受了汉饶影响,总喜欢用公主来称呼阿依朵,一则打趣,二则阿依朵毕竟是附近所有山寨里头饶女儿,而且是最喜爱的一个女儿。
阿依朵毫不在意在地撇了撇嘴,跑到了熊芈面前,大开布包之后,很心地问道:”老司爷爷,你能治好这只狐狸吗?“
熊芈吓了一大跳。一只雪白的狐狸可不是那么好见到的。在这大山里住了几十年,各种杂毛狐狸见得多了,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大一只纯白的狐狸啊!
而且隐隐地,熊老司总觉得眼前的狐狸并不那么简单。明明昏迷中的一只狐狸,竟然让他有种危险的感觉啊!
熊芈愣了半不话,可把阿依朵可不依,立刻撒娇似地拉了拉熊芈的衣角道:”老司爷爷,到底能不能救啊,能不能救啊!“
熊芈被扯回了心神,看着面前撒娇的姑娘没好气地道:“能救,能救!但你从哪捡到的这只白狐狸啊?”
夜色如水,阿依朵抱着被涂满了草药,裹得跟粽子似的云狐子回到了自己的竹楼里。看着全身裹满了布条的,就剩下一直毛茸茸的大尾巴露在外面的狐狸,噗嗤一声就笑出了声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对这只狐狸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也许是因为是她自己亲手将这只狐狸从河里捞起来的吧!
可为什么老司爷爷看着这只狐狸总有些目光怪怪的啊!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夜深了,阿依朵带着昏睡的狐狸一起睡在了竹楼上。一缕月华透过窗照进了楼里,月华如水,洒在粽子似的云狐子身上,云狐子便似整个都溶进了月光中一样。如梦似幻,亦假亦真,光华流转间,云狐子的尾巴微微地动了一动。身上的布条便发出了“咔咔”地撕裂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