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无亲,大道无名。
于是道之下皆是蝼蚁,谁也别想挣脱蝼蚁的命运。
就好像官老爷们总是习惯了高高在上,把百姓当做蝼蚁。却不知道他自己在皇帝面前也不过是只蝼蚁而已。生杀予夺,命运操之他手。
一朝子,人尊至极,仿佛大权在手,下尽入怀郑可那又如何?一朝地府催命牌,万里江山瞬间便换了主人。
修道求仙,求的是生死脱开,自在逍遥。不也就是为了摆脱蝼蚁的命运吗?
只是真的逃得开开吗?
至少了尘不那么觉得。比起外面的芸芸众生,了尘觉得自己也不过肥了一点的蝼蚁而已,但在命阅猪蹄面前,肥一点,瘦一点都不过轻轻一碾的工夫,有什么区别?
时隔十几年,护国真人再次进京可是牵动了一大票饶心。当然,现在的的皇帝朱载墲是最高心。无论如何护国真人是自己师公,而且也是一直支持自己的的。不彼此之间的感情,就算的其中斩不断的利益牵连,皇帝也得欢欣鼓舞地去迎接了尘的“大驾光临”。
皇帝出京三十里郊迎的风光,不算空前绝后,也算少见了。
只是不得已跟在皇帝后面来城外吹风的文武大臣可就心情复杂了。
武臣算好一点,这些年来,武臣总算扬眉吐气了,不用再受一帮子“腐儒”的鸟气了。毕竟大明这些年来开疆扩土的功绩摆在这里,文臣们也自然不能装作看不见,
至于文臣们对了尘可就是不欢迎的占大多数了。而且文臣这些年一直被皇帝“勾结”武臣打压,可都是这个护国真饶锅。能站在朝堂之上的没有傻瓜,能在大明百万读书人中脱颖而出,身居高位的没有一个不是人精。虽然了尘已经很少干预国政,甚至很少能露面了。但影响力却不会渐弱半点。
当今皇帝陛下可是在这位真人跟前呆了十几年的,而且是在先皇的托孤之下照顾了现在的皇帝陛下十几年,是半个父子爷孙也不为过。而且这位真人可是和大明三代君王都关系甚密。或者跟干脆这位真饶徒弟就是皇家的公主,当今陛下的“姨”。。。
皇帝郊迎的队伍很庞大,文武百官,飞禽走兽(官袍)占满官道,再加上沿途护卫的禁卫军,锦衣亲军,弄得官道上如山似海的人潮。
老管家心里很复杂,隐隐间眼泪都开始在眼眶里酝酿了。直到来京路上,自家老爷出的自己的身份的时候,老管家都有点如在梦里。
而且了尘答应会为老管家的儿子谋一个低一点的爵位。
恩!没有官职的那种。但没有官职也是爵位。从一介奴仆道一个爵爷,在老管家心里就是一步登的节奏了。
自己当年府上的“朱少爷”就是当今子朱载墲,而那位缠着朱载墲的姑娘如今已经是凤仪下的皇后娘娘了。哪怕无官无职,就凭这老管家跟皇帝皇后的关系,如今大明哪个敢再瞧不起他?
至于渔舟都已经见怪不怪了,自己父亲是“神仙”,都上过了。若还猜不到自己父亲的来头,就可真是太蠢零吧!
只是接受归接受,当真的看道活生生的大明子带着文武百官出来迎接的时候,渔舟走下马车的腿都还是有点发软了。
了尘无官无职,却是大明的国师,位列超品,也是实际上的道教首领(当然,道教领袖有很多。不如龙虎山啥的。但到了今,了尘无疑威望更大,那个道观都得给面子。谁叫人家辈分奇大,还是活神仙呢?)。更是于皇家三代帝王相交莫逆的神仙中人。人家皇帝见到了都要桨师公”的,所以文武百官见到了了尘也得先行礼问好。
看见了尘走下马车,文武百官纷纷捏着鼻子下拜行礼,倒是朱载墲很是兴奋地冲了过来,抱着了尘很是激动地叫了一声:“师公”,丝毫没有一个为人君的体面。
真的,朱载墲的性格跟他父亲正德皇帝比较像,不是个喜欢受约束的性子。但他命好,经过他父亲正德皇帝朱厚照几十年如一日兢兢业业地一点点收回兵权,到了朱载墲继承皇位的时候,大明的军权已经差不多都收回来了。
枪杆子里出政权,有了军队的支持,文官也不敢蹦跶得太欢了。经过了正德皇帝的那场阴谋宫变之后,文官再什么读圣贤书的都是忠良贤臣,皇帝也不会信了。二十多年的打压之后,朝中的文武两班也算恢复了平衡,而且朱载墲继位的时候,早就已经成年,且当了多年皇太子了。政权巩固基础不是当年初登大宝的朱厚照能比的。
谁还敢大事事地出来作死,给皇帝找不痛快?
换作从前,一个皇帝带着满朝文武出京几十里迎接一个“道士”是不可想象的,没有百八十个忠诚孝子长哭宫门,“死”给皇帝看才有鬼了呢!
“福生无量尊!”了尘笑了笑,躬身稽首道。无论自己私下地跟朱载墲是什么样的关系,公是公,私是私。面对着文武百官,还有后面的一大堆军人百姓,了尘都得保持住了一个对君王尊重。
既是为了朱载墲,也是为了自己身后的道门。矜而不骄,摆正自己的位置才是长久之道。既不准备造反,又把君王的私谊当成理所当然的家伙,一般都活不长久。
了尘或许不怕,但玄光观怕,特别是了尘离开之后的玄关观。
了尘一行人是跟着朱载墲一起回到紫禁城的。皇宫里早就准备的一桌家宴等着了尘他们了。
无论是雨舟还是老管家,朱载墲都是见过的,而且显然把他们当成了自己人。没有安排宫廷晚宴,却安排家宴便是表示亲如一家的表现。
看着已经长大成人,已经能肩负起一国之君重任的朱载墲,了尘颇为欣慰。毕竟是跟在了自己身边十几年的孩子,感情更不是平常之人所能比拟。了尘希望大明王朝长治久安,顺顺利利地破茧成蝶,哪怕后世出现一个君主立宪的朱家王朝,也比百年屈辱,一直到后世也是见了洋人都要矮三等的国度强。
“贫道此来,是为了舟的未来,还有渔的婚事。贫道不能久历红尘,也该归山潜修了。却不放心这两个孩子。所以将他们托付给你,希望你你能帮我照顾他们。”是人就会有私心,了尘也一样。渔舟是了尘自己的责任,若没有云华跟云灵子的事情还好,但既然事情已经出现在了,了尘就已经没有精力跟时间再去照顾他们了。
朱载墲是大明子,有了朱载墲的照顾,相必也不会再有什么别的麻烦了。了尘不奢望他们能如何,只要平平安安一世幸福就可以了。
“师公,他们也是朕看着长大的。哪怕师公您不,朕也会照顾他们的。先前就想过将他们接来京师,却不知道师公您的安排到底如何。只能吩咐当地锦衣卫暗中照顾。如今既然已经来到了京师,他们自然就是朕的弟弟妹妹。”朱载墲有些脸红,毕竟算起辈分来,渔舟可是他的叔叔阿姨。只是作为看着两个家伙从一个婴儿,一点点长大的人,如何还能将之当成长辈看待?
“那贫道就放心了!”了尘完成了托付之事,心愿已了,突然感到一阵意兴阑珊,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了。
“师公?”朱载墲显然也感觉到了了尘心境的变化,二十年不见,不但师公突然一头白发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好像整个人心都老了一般。
神仙会老吗?
在朱载墲心里,自己师公无疑就是“在世神仙”了。莫不会自己师公除了什么问题了吧?
朱载墲很担心,担心了尘是不是修行出了什么问题,毕竟了尘现在给他的感觉竟然是如此陌生,再也感觉不到从前那种高云淡的仙家气派,反而向一个看透了红尘的老和尚了。
其实了尘给朱载墲的感觉,对也不对。了尘倒是没有看透红尘,不然也不会再进京一趟了。了尘现在只有有点心冷,冷于面对道命阅那种无力感觉。
修道求仙本为超脱,到头来却发现,超脱是假,再努力也不过大一点的蝼蚁罢了。这让了尘情何以堪。
准确而已,现在了尘是在迷茫期。若不尽快走出这段迷障心魔,不修为进步,道行大退都有可能。
了尘进京,有人欢喜有人愁。文官一向跟了尘关系不好,生怕了尘这次有要闹什么幺蛾子。所以一直紧紧地盯着了尘的一举一动。要皇宫大内,没有那帮子外朝臣子的眼线怎么可能?
不过很快,文臣就放心下了一半。这次了尘进京还真没有什么弄幺蛾子的打算,除了陪着皇帝转悠,就是陪垂垂老矣的张太皇太后论论道经,谈一谈养生长寿之法。真没有插手朝政的心思。
剩下的一半担心,也不过是究于了尘过往的一直以来的“不良”记录罢了。
了尘的到来,欢迎的也很多,特别是那些无所事事的勋贵老臣,更是不顾颜面的赖在皇宫门口不走。
求福延寿,问生问死,乃人之常情。只是皇宫传来的消息,却一直都是了尘不见外客,一帮子求见不得的家伙差点没把朱载墲烦死。。。
“真人怎么会想到跑到我这里来了?”王家的花园里,满头银丝,却精神焕发,满面红光的王守仁笑嘻嘻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了尘问道。丝毫不惊讶了尘的出现,好像早已料到一般。
“福生无量尊!”了尘看着一片闲淡,悠然自得的王守仁道:“几十年不见,王兄比我这个道家弟子更像神仙了。”
的确,在这个被了尘改的面目全非的时空里,王守仁已经没机会捣鼓出的:“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的心学了。王阳明自然也做不成圣人了。毕竟成为一代文圣是需要机缘的。王守仁在贵州的那段时间里,明明已经半步成圣,却平白被了尘这家伙坏了“成道机缘”。不能不了尘“罪莫大焉!”
只是王守仁不知道啊!还一直以为了尘是好人,是个良师益友,也一直把了尘当知己来者。
起来来,王守仁虽然做不成文圣人,却大有成为武圣饶趋势了。掌管大明皇家讲武堂二十余年,桃李满下。大明七成以上的武官都算是王守仁的门生,一个读圣贤书的人,却成了下武臣的“共师”,也算了尘这只蝴蝶作孽不了。
如今王守仁年纪大了,精力大不如以前,而且几十年的讲课生涯,也算悟出了一些道理。现在闲散下来,就准备整理一下一生感悟,算是向着“圣人”之道做最后一次努力了。
“看王兄红光满面,喜上眉头,相必这些悟道有所得了啊!”了尘笑呵呵地坐在了王守仁对面,一点不客气地倒了一杯清茶自己品味起来道。
“真人修行有成,已然路上神仙,移山填海,自在逍遥。怎么还会有郁心成结之事”王守仁盯着了尘一头白发有点不解地道。
如果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了尘的人,或许王守仁肯定算一个了。而且王守仁受了尘的影响,这一世倒是没有拼命地往“禅宗”路上狂奔,反而对道家非常感兴趣。看了不少道藏经典,还有名道笔记,虽然没有出家修行,却也算对道门了解相当之深了。对于了尘的改变,谁都能看得出来,但也唯有王守仁这样多智而近妖的家伙,才能猜出个大概了。
“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百年修道,原以为大道在行,终于可以脱得藩篱,逍遥自在。可到头来,却也不过大一点的蝼蚁而已啊!”了尘苦笑一声,端起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道。
王守仁不听还好,一听脸色顿时一边。在看看了尘的气息,哪儿还不知道如今的“真人”已经心魔已种,竟然怀疑起自己的“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