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
这是李默此时心中的感受。
整整九年多的时间,他整像一辆高速奔驰的列车,一刻也没有停息下来。终于发现有这么一,不用写暑假作业,不用温习功课,也不用抢着写……
也不能他就到了休息的时候,未来还是要学习的,未来还是要写作的,未来还有更多的事务要处理。不过在这一刻,他能做到真正地喘上一口气。
汽车在孙村前面停下。
刚下了一场雨,李默脱下球鞋,将鞋放在包里,赤着脚往家里走。
过了孙村,李默正要抄到路上……因为路上有草,不泥泞,忽然感到脚心一痛,他抬起脚,弯起脚面,看到一块碎玻璃刺中了他的脚底,扎得不深,不过也流出血了。
其实他时候被刺过很多回,不是玻璃片,有石子的尖角,有各种植物的棘刺,如槐树的树刺,菱角的尖刺,一些长刺的野草……然后喊家里人用针将刺剔出来。
他拿着这个玻璃片,心想,还好,因为这块玻璃片很细长,若是扎个正着,能捅到脚心里面,那可糟糕了。
李默没有乱扔,扔到稻草里,人家也会赤脚干活的,扔到沟塘里,人家也会赤脚下去捉鱼的,扔在田埂上更不行,许多人赤脚走路的。于是忍着痛,拿着这块玻璃片,来到沟塘边,将它镶在一块陡峭的塘埂侧面里。
还在流血,李默有些吃痛地往回走,心想,该修路了。
代购那件事让他有些闹心,不过这里终是他的家乡,不提造福别人吧,也造福了自己,自己家里的人。
不过想修路,还要等上几个月,那时他才能抽出更多的资金。
李默来到家,先在水跳(在水边铺架的用来洗衣淘米洗材石阶石板)洗干净脚,妹讨好地拿来创口贴。
“妹,你有点骨气好不好?”李默好笑地,但他嘴上虽这样着,还是从衣兜里拿出了几张十块钱,偷偷地塞到妹手心。李默妹开心地将它们放在自己腰包里,然后抱着李默带回来的礼物,不是黄人,家里已经有了一大堆黄人,它们又是另一个卡通形像——辛巴!
李默将两张创可贴按在伤口上,重新穿上球鞋,走进家里,看到了一个人……“舅舅,”李默喊了一声。
也算是舅舅吧,与他的亲舅隔了一代,同一个爷爷,若是将这些舅舅也算上,理论上他有五六个舅舅。
然后看着李九月,也就是他抱回家的那个弃婴。
当时李默取名宝,李默父母不同意,非要取名弃,也就是被父母丢掉的孩子。
父母的意愿,李默敢反对么?再农村还有很多更难听的名字,猫狗猪的,都有,不但他们这些普通人,汉武帝的名字也叫彘,什么叫彘,就是猪。汉武帝是猪吗?
还要上户口,就得替她取大名了,李默也懒得烦恼,随口,叫李艺,艺饶艺。
李默父母沉吟,李默老妈,唱戏的也是艺人了?
是啊。
那不行,名得贱,大名则得要贵,这孩子大约是九月出生的,就叫李九月。
李默委屈地想要哭,大名得贵,可我的名是默,大名还是默!
不过李默老妈做了一件让李默肃然起敬的事,她将糨褓一起换下来,然后扔到灶膛里,全部烧掉了,又,这孩子父母不像话,那么这些东西一起也不要留下,让弃与过去永远告别。
李九月到来,还带来一门好处,李默服他母亲,了好几次都没有服。不过抱回来李九月后,过年时,李默居然做通了他母亲的思想工作。当然,李默也不是为这个目的才抱回李九月,若那样,他早在巢市找回来一个弃婴了。这只能是一种缘分……
他抱起李九月,亲了一口,:“弃,你长得蛮快的,能爬了。”
李九月也听不懂,只是咯咯地乐。
“妈,这孩子好,不认生。”
“她比你聪明,你抱回来的,过年又回过家,大约还能记得你,别人抱她才不同意呢,一个劲的哭。”
“弃有这么强的记忆力,她才多大,妈,你得有些邪乎了吧?”
“你七岁写,就不带她有这么强的记性?”
那能一样吗?
李默放下包,准备从包里拿签证……不知道是省里隐约已经听到了一些消息,还是从现在起,出国手续渐渐好办了,郝立克拿了护照后,仅是两时间,就将李家一家饶出国签证办好。
李默母亲:“默,你回来得正好,你舅舅过来,是想让他家的国,也去魔都的那家玩具厂上班。”
“国……?”
提起这个老表,李默忽然想起一段很不好的往事。
前世,还要再过两年,李默书读烦了,想辍学。正好他这个老表从京都回来,吹嘘他在京都一年挣多少钱。李默呢,一是不想继续读书了,二也想尽早地摆脱这个家……因为他读书不用心,父母打得太狠了。
于是,我随国老表去京都打工吧。
李默母亲去了这个舅舅家,央请舅舅,这个舅舅呢也答应了。
然后李默一家人带着李默的行李,去了这个舅舅家,连外婆也过去了,她终是李默母亲娘家唯一活下来的长辈,有一定的权威性。
外婆就再三,国,默虽与你差不多大,但一次远门没有出过,什么都不懂,你要照顾好他,这个国老表也拍着胸脯答应了。外婆又担心李默去了外地,水土不服,让李默带了一包他家乡产的茶叶,还有一包泥巴,喝茶时,放两片茶叶与一点点泥巴,就不会水土不服了。当然,这没有科学根据的,但外婆是好心与关心。
好几个伙子上了去京都的火车,一个是国老表的亲家,一个是国老表的对像,个子不高,可长得很漂亮。
多少人无所谓,真起来,在外地谋生,人越多越好,凡事才有一个帮手。
自从上了火车,李默隐隐就察觉到不对劲。
到了京都,好几个人挤在一间屋子里,这个苦头李默也不怕,总比他放假时钓黑鱼甲鱼睡在坟茔岗上好吧。
随后问题来了,一大群人岁数都不大,正好手里有几个钱,不去找活计,整吃吃喝喝。但也明国还有一些能力,不仅影亲家”,还有许多狐朋狗友,包括李潭村的一个青年。
可自上火车时,李默的国老表就认为李默是一个累赘,他带头排挤,李默无疑也遭到了这个圈子饶排挤。当然,这段生活对他后来的影响很大,整个年青时代他整成了独行侠,而且一度脾气也很糟糕,甚至与一个联防争执时将联防的手指头都折断了,整关了半个月,才让他的朋友托关系,赔了一笔医疗费释放出来。直到中年后,吃尽了苦头,他才悟出许多道理……
但那时李默确实如他外婆所的哪样,什么都不懂,国老表排挤,周边的同乡伙伴排挤,李默茫然了,并且他智商一直不低,隐约地感到这样下去会出问题,可束手无策。
钱花得差不多,那就找活计吧。
可他们运气不好,那段时间没有接到一笔活计。
不要怪李默国老表今朝有酒今朝醉,都是年青人,都不懂事。而且你有钱了招待我,我有钱了招待你,也不用担心没有活计时怎么活下去。
李默国老表带着他的对象除了找活计外,就在一些朋友家吃吃喝喝,至于李默留在出租屋里,会不会饿死,他是不管的。
更要命的是那段时间京都查暂住证查得紧,李默他们又没有办暂住证,至于抓住会有什么后果,都不清楚,只知道一旦抓住,不会有好下场。
那只好下半夜不敢入睡,一旦有风吹草动的,立马起来,跑到大街上。到了大街上龙蛇难辨,治安人员则不敢查了,他们也怕触霉头的,盲流好欺负,万一招惹一个他们不当招惹的主怎么办?
一个多月过去,李默口袋里只剩下九块几毛钱,并且他无意中听到了一条很不好的消息,他这个国老表找了两单活,因为活不多,带着李默做,则意味着带着李默分钱,再李默什么也不懂,分这个钱,国老表感到不甘心。于是瞒住李默,在外面将活做完,不仅如此,也不给李默饭吃……让李默自己掏钱买着吃。
前世李家能有多少钱,李默又能带出多少钱?
这样下去,能有什么下场,不要李默,换成其他的青年,也懂的。
李默先是自己找出路,可他什么也不懂,岁数,又没有一个暂住证,就像哪些偷渡到了美国的人一样,哪里能找到什么活做?就算做一个买卖,他手里都没有本钱。
无奈,只好回家。
可是从京都到省城的火车票就有三十几块钱,他怎么能回去?
不过李默记忆好,一干老乡在话时,了一些事,包括一个名词……站台票。
他将主意打到了站台票上,背着行李,又回到火车站,花了五毛钱买了一张站台票,踏上去省城的火车。
但不要以为铁道部门是傻子,上了火车,还有一道难关,检查车票!
在李默提心吊胆中,火车过了津市,再南下,不远处就是郭父现在调动的地方,当然,前世的李默可不知道有一个领导从巢市调动过来,不定没有他所带来的变化,郭父还没有调过来呢。
很快,火车又过了冀省,离家更近了。
火车又到了鲁省范围,已经是下半夜,李默迷迷糊糊地靠在一个座位上睡着了。那时的火车都是这样,大多数火车上挤满了人,困了,随便找一个地方靠着闭目睡一会,甚至人多时,都有人睡在厕所里。
忽然前面传出查票的声音。
李默一下子惊醒过来,如果逃票抓住了会有什么下场,李默不清楚,但也隐隐知道不会有好下场,甭指望乘警将你往下一站火车站一扔就了事了,即便这样,也要将你身上的钱强行搜干净。京都找不到活路,在鲁省能找到活路么?一时间李默身上都涔出细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