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星社。
房间内并无太多的光亮,墙壁挂着的空调不时吹出几阵冷风,冰凉雾气缓缓散落,粘附于桌上一盆绿植的表面。
沙发上,是一浅粉发束的女人,她披挂了一件宽松外套,眼神迷离,意态微熏,慢慢坐起来后,便不停搓弄脸面。
一只胡蜂落于窗台,从窗户缝隙中钻了进来。
“这样一来,三爷您算是内心舒畅了?”曲彤将白皙修长的大腿叠放,双臂撑在沙发,有些神情疲惫的朝窗望去。
那胡蜂落地一变,成了一尖酸刻薄相的长脸老头。
此时的“大猴子”周圣看起来心情大好,嘴巴一咧,露出缺了好几块的排排烂牙。
“嘿嘿嘿,我心里舒不舒畅倒是没什么,我只知道现在有人心里不爽了。”
为了躲避觊觎“神机百炼”的歹人,当年马本在带着一家人四处逃亡,后周圣晚到一步,曲彤的人早就安顿了好一切。
错失了机会,马仙洪由此被提前带走,修改记忆,被曲彤摆布多年。
曜星社的目的,是揭露甲申之乱的真相,其手段周圣也说不上喜欢,现在马仙洪被公司带走,虽说不是太好的去处,但总归好在成为曲彤的傀儡。
本在的曾孙儿逃离魔掌,他老猴子怎能不高兴。
“您就不怕您的袖手旁观,会让我们改变主意?”
曲彤与周圣有赌约在身,内容是曜星社能否带回藏匿在纳森岛的十七爷阮丰。
“咱们只是打了个赌,连合作都谈不上。”周圣一笑,咧嘴道,“再说了,你真以为我出手,就能改变什么吗?”
曲彤头一低,陷入沉思当中。
曜星社乃异人界最新兴起的情报机构,手中掌握的大量资料比起传统情报组织“江湖小栈”,都是有过之无不及。
破坏了劫车行动的人,曲彤知晓,正因为知道挡路人的身份,才让她此刻焦头烂额。
“早在很久之前,我就让仙洪和碧游村切割,只是这孩子不听劝,招惹的事端一次大过一次。”
“不过我倒是越来越好奇了,能让向来高傲的三爷说出无能为力的人,究竟有怎么样的实力?”
世人都道是“一绝顶、两豪杰”,“绝顶”是公认的,可“两豪杰”毕竟是圈内年轻一辈,在曲彤眼中掺杂了一点水分,无论是丁嶋安还是那如虎,比起一众甲申遗老,还差了点气候。
正因如此,曲彤才对这个所谓的“天下第二”,起了一定的猜疑。
“三爷,先不说老天师张之维,咱这位‘巫王’比起陆瑾、吕慈、王蔼之流,当如何?比起您来讲,又当如何?”
“哼哼哼···”周圣冷笑几声,“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解释,假如将整个异人圈子看作是一场游戏,那张之维就是性命功夫锤炼到极致的数值怪。”
“至于这小子,手段之多,繁复多变,就是一妥妥的机制怪。”
简单来讲,不削没法玩。
曲彤倒了杯红酒抿了口,单手捧腮,想的入神。
炼器师最讲天资,在异人当中也最为稀少,少了马仙洪,整个计划中就缺失了关键一环。
这几年小心经营,连公司内部都渗透进去安插了眼线,没想到最后栽在了一局外人手上。
“哈哈哈哈,绝望了?”周圣毫不收敛地笑着。
都说是老猴子得了大逍遥大自在,可谁人知道他在曜星社面前受得憋屈,今天可算是找到出气口了。
“三爷,我们的手段,我们的行事风格您都了解。”
“我们可以用最温柔的态度去面对这世上每一个存在,这根本毫无关系,但前提是他不能挡了我们的路!”
曲彤缓缓起身,走到了周圣面前。
“三爷,您该保佑我们所行之事可以大获成功,不然四爷的闺女怎么处理?好不容易找到了,您真能放着她不管吗?”
“曜星社做事可以撞墙,甚至可以整个被端,但之后冯宝宝可就拜托您了啊!如果我们的成就,不能比四爷更近一步,那冯宝宝在这世间就相当于被判了‘无期徒刑’,这件事情没人比您更清楚了吧?”
“还是说,您能继续在暗处守着,这样又能守几年,三爷活得过她吗?”
轰!
地板开裂,七根尖刺拔地而起,刺穿了曲彤的四肢,将她钉射在墙壁。
“我老猴子最是反复多变,随性恣肆,别用这种威胁似的口吻和我讲话,不然我很容易站到对面去。”
“您请便。”曲彤双目红光更甚,拔掉了四肢尖刺,血流不止的伤口快速愈合。
周圣冷哼一声,站到了窗前。
“你我赌约还算数,等你需要我的那一步,再想办法联系我吧。”
“当然,要是还能走到那一步的话···”
出于对端木瑛的情义,周圣临走前,依旧留下了一句叮嘱。
来自术士的好言相劝:
“马仙洪的事情,另谋出路吧。欢小子牵扯太大,与他有关联的人,命途会变得奇诡多变,就连我都看不清楚。”
“但是你和他对上的结果,我倒是能预料。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如此鲜明清晰的批语,送你四个字,今后你好自为之吧。”
“飞蛾扑火。”
呼呼呼!
周圣卷作一缕黑烟,从窗户缝隙中飘荡而出,屋内余下曲彤坐在沙发,拿起了桌上的酒杯,那杯中酒掺杂了滴落的鲜血,变得浑浊不清,颜色似乎更加黯淡了。
“飞蛾扑火嘛···”曲彤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
东明县,南华庄子观。
此观建于唐贞观二年,初名“南华观”。自唐以来,历代皆有重修,在清朝时占地已达四公顷,观内楼台亭榭,假山绿水,秀木花草,美如仙境。
战时屡遭破坏,荒祠余瓦砾,断碣长莓苔,几成废墟,直到2007年,庄氏族人多方集资,才再次重建为现在的模样。
颜欢达到时,观前冷清,少有游人来往。
门前有一扫地的小道,细细清理着庭院前的落叶,打扫了一段时间,小道长才擦拭额头的汗水,朝不远处望了眼。
“今日闭观,暂不接客,这位小施主还请回去吧!”见了颜欢,小道长拱手作揖道。
今天来得不是时候啊···
好在暂时住下的宾馆就在不远处,今日无缘,颜欢只得择日拜访。
转身欲走,扫地道人忽的将双眼一凝,细细打量颜欢。
他掏出手机,比对了片刻,慵懒松散的双目变得炯炯有神。
“要是施主实在有事的话,可以在此签名备注,随后即可入观了。”
小道长从袖口掏出提前准备好的白纸和笔,毛笔在口中沾了点口水,又以指尖炁作墨,浸染成黑。
纸上没有多余的说明,让颜欢感到一阵奇怪:“只是名字就可以了?”
“是。”小道长拱手说道。
颜欢提笔落墨,将名字书于纸上,那道士心满意足地频频点头,嘴角不时抽动,随后他便将签名郑重收入道袍,将扫把一并丢到了旁边。
砰!
小道长推开了道观大门,大步摆开,火急火燎地冲了进去。
“师父!师父!”
“师父诶,您老跑哪里去了?”
见无人回应,他又改口喊道:“师爷!抓紧出来啊!”
“祖师叔他老人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