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的保持和以前一样。
虽然心里依旧还有些接受不了,还有些别扭。
但这些事,他需要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慢慢去消化去吸收。
在外人面前。
他依旧不能露出任何的异样情感。
但谁都心怀异样。
百官们时不时会将目光偶尔瞥向主位。
因为是皇帝一家爷孙所在,他们也只能偶尔漫不经心的,投过去一眼。
其实已经不用太过于猜测了,大明非正嫡不立储,虽然老爷子还没定储君,但相信也就是时间问题。
接下来祭祀完成,老爷子恐怕会挑个更大的时机,在万人面前亲自定下大明储君!
这皇长孙,真是幸运啊!
太子还没继位,他就要先监国了!
许多人一出生,就决定其高高在上。
就是不知道这皇长孙,究竟能不能令百官信服了。
朱雄英正在陪着老爷子吃酒。
想了想,他对老爷子贴耳道:“爷爷,你说我现在去给蓝玉他们敬酒,合不合规矩?”
朱元璋沉思了一下,道:“他们是你长辈,身份变换之后,你自当重新认识他们,去吧。”
朱雄英起身。
当然。
他还有另一层目的,他也是要让在场的百官看看,自己的实力究竟多么厚实。
朱雄英端着酒杯起身。
众人声音,似乎都很有默契的小了起来。
朱雄英走到,蓝玉等淮西助贵的一座前。
几个大嗓门的糙汉子,现在也安静下来。
虽然朱雄英经常叫蓝玉‘舅姥爷’,但无论蓝玉和朱雄英知道,那只是按辈份论的。
但今日朱雄英,这一直真情实意的舅姥爷’是带着感情的!
蓝玉肃然起身。
想到这小子年幼失去了母亲,他还不知道。
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悲伤之情,油然而生。
虽然小子现在出息了,现在雍容华贵。
可在座的这些官场老油子,又怎会知道咱外甥孙经历?
蓝玉一时间情不自己眼眶有些红,动容道,“哎。”
这一句接应,带着无比的辛酸和高兴,“舅姥爷在呢。”
朱雄英提起酒杯,“舅姥爷,侄孙不孝,现在才得以相认,侄孙祝舅姥爷长命百岁。”
“好好好!好孩子!你舅姥姥也挂念你,没事儿多到咱蓝家走走,咱那里一直是你的家!”
“舅姥爷一直在骗你,不要怪舅姥爷。”
朱雄英摇头:“不怪。”
蓝玉眼睛湿润,端着酒杯仰头一饮而尽,也似将眼眶扛转的泪水咽下去。
朱雄英也仰头灌酒。
紧接着,后面太监又给朱雄英斟酒,朱雄英则走到常家三兄弟面前。
“大舅,二舅,三舅。”
常家三兄弟早就站了起来,咧嘴道,“好,好,好孩子。”
“啥也不说了,你是咱常家的人,有咱常家在,咱都疼你爱你!”
哐哐哐!
三个实在的汉子,仰头将酒水一饮而尽。
常森哈哈大笑:“好孩子,像咱!”
老二常升喝道:“你不屁话么,咱常家血脉,不像咱像谁?”
老爷子听到了,放声大喝:“你常家长的歪瓜裂枣的,像你家个屁,像咱!’
三个汉子王笑,“嘿嘿嘿,是是是,像皇爷!”
朱雄英又看着在坐的淮西勋贵,和另一桌六部部堂,道:“诸位。”
众人倏地站起。
一群人抬手,将手中酒水一饮而尽!
未久,朱雄英便退回到朱元璋身旁。
朱元璋目露精光的咂摸咂摸嘴,低声道,“皇小子,做的不错。”
朱雄英挠挠头,小声笑着,“我没想那么多啊,就那几个认识的,都是爷爷你介绍认识的,所以就打了招呼。”
“屁!”
朱元璋道:“做的好,你现在身份转变,那些小鱼小虾的,自也毋需给予恩惠。”
“你敬这一杯酒给他们,就是他们祖上最大的荣耀。”
“淮西助贵照顾你许久,此时你不敬他们,多少会让他们心里不舒服,虽然他们不敢说,但你做了,这层关系就更加牢固了。”
“还有六部,他是咱大明这机器运转的中轴,没有他们也不行,为上者,就该抓少数人控制多数人。”
“你小子,本事没少学,在这个时候,还能如此从容不迫,好家伙,爷爷以你为荣!”
朱雄英笑道:“不,我以爷爷为荣!”
一阵马屁。
将朱元璋拍的,心花怒放。
朱允炆默默的坐在旁边,看着朱元璋将所有的爱都给了朱雄英。
嫉妒,无助,孤寂….
一系列情感涌上心头。
酒会散去。
朱元璋对朱雄英道:“今晚不要回去,咱常在你那过夜,你也该在咱这过一夜了。”
“令晚带你去拜祭拜祭,你母亲的灵位。”
在武英殿宴会即将散去之前,老爷子站起身。
“今天咱还要宣布一件事。”
众人瞬间肃穆。
朱元璋将目光透过人群。盯着最远处的赵思礼。
“五军都督。”
赵思礼身子一僵两股颤颤的起身,“臣,臣在。”
直到现在。
百官们才注意到武英殿,混进来了一个六品指挥佥事,纷纷用好奇的且光打脸着赵思礼。
赵思礼现在整个人,也尴尬到了极点。
在天jin桥前,他犹记得还拉着朱雄英对他语重心长的说,什么朝廷权贵多,礼仪多。
甚至在刚才不久,他还是拉着朱雄英,期望相互报团取暖。
现在他陡然发现,自己抱了个寂寞像个小丑一样,一个六品指挥佥事,还踏马妄图操心皇孙。
想想,
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知道咱,为什么要特意将你叫来?”
赵思礼脑子已经无法思考,脱口道,“微臣愚钝。”
朱元璋似笑非笑:“还记得咱是谁?”
朱元璋哼道:“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当初甚至还编排咱太孙,是个商贾,这些都忘了吗?”
赵思礼吓懵圈了,颤抖的道:“臣,臣,臣无知,皇上恕罪啊!”
朱元璋玩味的道:“而后又找咱理论,说咱为啥不快行婚礼之事,还说咱太孙不检点?”
赵思礼已经颤抖的,有些站不稳了。
皇上这是,秋后算账了呀!
谁知道你是皇帝啊!
话音一变朱元璋道,“算你祖上积德,你家闺女不错,这门婚事依旧作数,咱答应要给那丫头,最盛大的婚礼,择日,咱会让礼部准备。”
轰!
此言一出,
赵思礼感觉脑子一懵,彻底已经凌乱了!
原来老爷子,让自己来武英殿和自己屁的关系都没有啊!
原来自己是看在自家丫头的面子上,才能有此荣誉的呀!
等朱元璋说完,百官又一次不约而同的看向赵思礼。
武英殿的宴会散去,百宜也纷纷离去。
赵思礼有些晕晕乎乎的,持伞走在甬道上,外面的雨依旧很大。
将他的心,都打的有些凌乱。
赵思礼不认识他们。
“恭喜赵大人,呵呵,本官工部左郎中,也是淮西寿州府人。”
赵思礼忙道,“原来是老乡。”
“本官都不知道,赵大人是寿州府人,故知乃是喜事,明日本官设宴,我们同乡人吃饭如何?”
许久没听到正宗寿春话,那工部郎中开怀大笑。
赵思礼随口道:“好,好!”
出了皇城。
依旧有不少人,围到赵思礼旁边邀约。
与刚才在大殿上的无人问津,形成鲜明对比。
赵思礼稀里糊涂的回到家里,一颗心依旧还在晕晕乎乎。
赵檀儿忙过来接赵思礼,道:“爹!你不打着伞吗?”
赵思礼狐疑:“咋啦?”
赵思礼这才浑浑噩噩的,注意到自己左边臂膀,已经全部淋湿了。
他哈哈大笑:“好,好啊!女儿,好女儿!”
赵檀儿一脸问号的,看着赵思礼:“爹,你怎么了?”
“真是傻人有傻福呀!”
“啊!我哪儿傻啦?”
赵思礼眯着眼,咂摸嘴巴道:“哦?不傻么?那爹问问你,知道朱雄英是谁么?”
“今日,咱赵家这次,实实在在升天啦!”
……
今月,六月初雨。
皇明之长孙朱雄英烘入宗庙,入族谱。
加授玉冠、玉带百官谒见,皇帝亲赐皇孙。
字史称朱雄焕?
大雨依旧扑簌簌的洒落人间,已至傍晚,家家户户点起星星灯火,暴雨之下的应天城。
安静,祥和。
皇孙的加冠,于平民百姓而言,不是大事,顶多不过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于大明百官而言,他意味着大明将翻去旧篇章,重新进去一个崭新的时代!
他意味着朝廷的局势,逐渐开始明朗,百官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几家欢喜几家愁。
赵府内燃起了灯光。
正厅之内,赵檀儿端着二盆羊肉、一碟孜然和胡椒粉、芫荽、蒜瓣。
又温了一壶酒。
给赵思礼端来。
“您不是在皇宫,参加宴会么?皇帝还不给你吃饱吗?这也太抠搜了啊。”
赵思礼微微一笑,道:“小家子气!你懂个啥?咱去赴宴。那代表的就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放眼望去,咱整个大明天下,能以六品的官身入宫拜谒皇帝,除了你爹。还有谁?”
赵思礼眯了一口酒,拿着筷子,吃起羊肉。
醮沾了一些孜然胡椒粉,朝油乎乎的嘴巴中塞去。
他笑得有些开心,甚至还哼起了小曲。
“爹,你刚才说咱赵家要升天啦,咋了,爹,你要修仙吗?”
噗……
赵思礼一口酒喷了出来,呸呸道,“放建,你越来越没规矩了,你爹惹不起你!”
赵思礼突然索然无味,以后可不敢高声训斥自家女儿了。
谁说生女不如男儿郎啊?咱赵家这不就是祖坟冒烟了么?
“丫头,你还记得你小姨被选中为妃的时候,你爹怎么说的么?”
赵檀儿沉默了一下,道:“爹你当时羡慕的口水都快流出来啦,那还顾得说话啊!”
赵思礼微微一怔,“不对,爹,记得爹说你,迟早也有这么一天。”
赵思礼一本正经。
赵檀儿有些狐疑的,瞪着杏眼:“爹,你究竟昨了?遇到什么开心事儿了?”
赵思礼左右看看,一神秘分兮的道:“丫头,你知道你未来夫婿什么来头?”
朱公子?
赵思礼龇牙咧嘴的道:“说了你可别失态!爹告诉你,皇长孙听过么?他就是!”
赵檀儿微微愣了愣,盯着赵思礼手中的酒杯:“爹,别喝了,这,呵呵……”
“我去睡了,你少喝点。”
赵思礼急了,“你这丫头!你怕不是缺心眼吧?你爹会和你开这个玩笑?”
赵檀儿刚扭头,忽然脚步顿住,只感觉身上一阵一阵的寒战,汗毛都竖了起来。
“爹?爹!”
赵檀儿芳心加速,脸颊有些发烫,虽滴酒未沾。
但似感觉自己已经醉了。
这……
她一时间脑子有些空白。
表姐,我好像看到父皇!
表姐,朱公子的爷爷,好像我父皇!
这些。
都是朱栋和自己说过的话,那时候她觉得这小屁孩看花眼了。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这……
赵思礼看着愣在原地的赵檀,笑眯眯的道:“现在你知道,皇上为啥要叫你爹,我去武英殿了?”
赵檀儿惊呼道:“爹,那朱公子的爷爷?”
赵思礼眯了一口酒,笑呵呵的道:“嗯,没错,他老人家啊,就是当朝皇帝。”
嘶!
赵檀儿身子僵桩桩事不断涌入脑海,让她有些难以思考。
赵思礼道:“老爷子仗义啊,令天在武英殿内宣布了朱公子和你的婚事,只等礼部择出吉日,就可成婚!”
“女儿,你要飞上枝头成凤凰啦!”
赵檀儿有些呆怔的,看着赵思礼。
赵思礼咂摸咂摸嘴巴,道:“就是老爷子他,还没定朱公子为储君。”
“不过啊,咱老爷子亲口说过,我国朝非正嫡不立储,朱公子成为储君,那也就是迟早的事儿。”
赵思礼左右看看,一脸神秘分兮的道:“丫头,你知道你未来夫婿什么来头?”
朱公子?
赵思礼龇牙咧嘴的道:“说了你可别失态!爹告诉你,皇长孙听过么?他就是!”
赵檀儿微微愣了愣,盯着赵思礼手中的酒杯:“爹,别喝了!”
“我去睡了,你少喝点。”
赵思礼急了,“你这丫头,你怕不是缺心眼吧?你爹会和你开这个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