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不受控的泪,伴着她的话落,从女孩的眼角没过。
周老太眸底,终于含上了笑。
“好孩子,你明天该来还是来,奶奶会替你安排好一切,天高海阔,不止一个男人。”
*
夜里。
宁幼恩哭湿了一半枕头后,转过身,又湿了另一半。
来回交替,她失眠到天亮。
直到中午,她倏然惊醒。
手机里,有周赫的未接来电。
今天要准备最终图稿的陈述设计理念,周赫答应过,亲自辅导她写。
她揉着眉眼,蔫蔫回电。
电话刚接通,还未缓过的耳畔,便被周赫那天生清冷的嗓音,声声唤醒。
“宁秘书日晒三竿,公司未打卡,周宅未见人,扣多少工资?”
周赫闻见她来电,紧绷的心也跟着落了地。
使坏,打趣着她。
宁幼恩苦涩,闷了闷声,“我到周宅加班,也不见有工资补贴啊。”
“加班?”
周赫单手系着扣子,挑眉,“你加什么班?”
宁幼恩丧气,翻身,躺成大字型,“陪周总斗嘴,给周总刮胡子,担心周总腰伤,还有....”
“还有什么?”
立在镜子前,周赫眸色渐深。
听着女孩一一数着的讨伐,胸腔漫起一丝愉悦。
他呼吸靠近,薄唇贴着话筒,气音哑而蛊,“怎么不说了?”
宁幼恩拉起被子蒙头,咬唇,难受。
周赫瞧不见,以为她害羞。
修长的指骨,抚过昨日她在自己怀里,坐在这双人水池台上,由着自己欲所欲求的地方,心中愈发思念。
也懂女孩儿脸皮薄,但就是忍不住逗弄,“确实,这些都不属于你的工作范畴。”
“嗯。”女孩压着情绪,轻应了声。
周赫拨了下发丝,轻松弄出发型。
“还不想醒,是打算不过比赛,给我养?”
“才不!”
周赫低笑,声音好听极了。
如深山里流淌而下的清泉,叮叮咚咚,灌入宁幼恩的心,却又一次想着昨日里,周老太的话。
【好孩子,继续纠缠,毁掉的不只是赫儿一人,还有一整个宁家。】
【赫儿同幼琳的婚事已初步在拟定了,赫儿痊愈,就会向外正式公布婚期。】
【父母养育,姐妹情深,在单薄的感情面前,不能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宁幼恩又一次落泪。
宁家是盛是败,她已心灰意冷。
可唯独周赫结婚。
注定的露水情缘。
*
午后。
她才进入周宅。
前院很静,宁幼恩遇到阿怀姨。
她眉眼轻柔,并没有过多的攻击性。
“宁二小姐。”
“阿怀姨。”
女孩眼睛红肿,周围细白的皮肤,还留有用冰块冷敷后的痕迹。
明显,她昨日回去,经过一次伤怀。
“老太太出门了,赫儿少爷在厢房里。”
宁幼恩闻声,心底不是滋味。
自己就是个登门而入的狐狸精,人人看进眼里,她还要若无其事,“谢谢!”
推入厢房,屋内空荡。
宁幼恩谨慎寻了一圈,不见周赫影踪。
木窗拢着,视线微沉发暗。
她小心挪近脚步,朝屏风内探去。
在厢房门合上那瞬,男人幽冷好闻的气息,从身后倏然包裹住她。
“真没想,你懒成这样。”
周赫双臂紧紧揽着,嘴边数落,俊脸却不自觉靠近,轻抵住女孩的侧脸,薄唇去吻女孩的发丝。
拥抱住她,周赫等了一早上的心,这才真正踏实下来。
“周总,你潜规则越来越大胆了。”
宁幼恩娇嗔,低头,发丝缠他手臂,尝试想扒拉开。
扯一下,拉一下,太难了!
一旦缠上,周赫哪里有那么轻易放手的。
他吐气如兰,故意蛊惑,“那宁秘书,你是给顺从呢?还是给反抗呢?”
他搁在她前腰处的手,徐徐向上,无意间的挑逗,令宁幼恩全身发麻。
这就是缠上瘾的味道。
“不给!”
宁幼恩屏气,一只手钻了出来,大胆拍到他脑门上,“周总应该懂得同员工保持距离。”
扑哧!
周赫被逗笑。
头一回,溢出如此爽朗,愉悦的笑声。
晃进女孩心间,地动山摇,久久不能平静。
那瞬,给宁幼恩一股极大的错觉,好像自己真的同周赫谈恋爱。
两人腻歪,身体触碰,偶尔拌嘴,却甜蜜肆意。
她眼角又湿了一挂,虚虚眨眼,憋了回去。
“你今天怎么正式起来了?”
宁幼恩趁他放松警戒时,挣扎了出来。
回头,是清俊帅气的他。
对比之前两天的袒胸露腹的样子,精致,矜贵,又恢复起了那副高高在上,权势力压众人的模样。
“给某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做人脉后盾。”
他扯了扯唇角,散漫提了提腰间那条黑色的皮带,“太久没系了,搁得后腰疼。”
宁幼恩听言,紧张凑了过去,想帮着调整。
结果失策,又被男人扯进怀里。
周赫使坏,鼻尖蹭她,热息挠她。
殷红禁欲的薄唇,在她面前微张又闭合,“宁秘书,说好的保持距离,自己怎么动手了?”
女孩羞赧,去推搡他,“你又故意诓我。”
“宁秘书担心我,很明显。”
周赫一副吃定她的样子,惹得她又羞又恼。
“周总,没个正形。”
今天的周赫,心情格外的好,接连的笑意不断。
宁幼恩听着,心则大悲。
木窗敞开,一室阳光。
周赫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一顿认真操作。
宁幼恩落坐在旁,静等吩咐。
且在宁幼恩好奇他在做什么时,电脑里传来一道明亮的嗓音,外加一连串高速的英文对话。
宁幼恩眨眼,视线凑近。
屏幕上出现一中年外国男子,嘴里说的,是同周赫打招呼的用语,叙旧,还有.....
宁幼恩震惊,他竟然是墨尔本交换比赛的主评教授。
宁幼恩紧张,不由蜷紧手指,集中精神旁听。
原来,周赫今日这一身正式着装,是要与墨尔本那边的主办方,交底下她的现状情况。
周赫说得中肯,没有一丝偏袒,也没有一丝私心。
全是对她实力的点评,和带期许的上升空间。
参加比赛是幌子,实际上,周赫已暗中为她铺好了一切。
指导她画图,只是为了圆她房间里,那些高挂在墙面上对周赫崇拜的祈愿。
之前,在两人还在误会中时。
周赫送醉酒的她回宁家,立在她门口,望见过那些她激励自己继续作画的语句。
宁幼恩的心,瞬间塌了好几块。
指甲掐入掌心内,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