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跃带着好消息来，许青山原本就想着干脆中午请恩师出去搓一顿，稍微庆祝一下这个好消息。
结果那边江浣溪就来了消息中午不回来吃了，今天要和宿舍的舍友们一起聚一聚。
虽然江浣溪在宿舍和燕东园住的时间一半一半的，但得益于她的性格，没有什么攻击性，和舍友们相处得都还不错，很多时候都是舍友帮忙打掩护的。
刚好，许青山就计划着拉陈大跃来场师徒小聚餐。
“老陈，咱们中午去东来顺搓一顿庆祝一下？”
许青山喝了口热茶，感受着热气。
陈大跃瞅了瞅许青山的杯子，又瞅了瞅自己的杯子。
“诶，不是，你小子怎么自己喝茶，给我喝水啊？”
陈大跃嚷嚷着，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在外面走了老久了，好不容易进屋里暖和暖和，吃饭的事还早着，这不得坐下来享受享受？
“这是我们闽南的岩茶，我这不是怕你喝不惯嘛，而且我这还是焖出来的，不好喝，要不我们来一泡？”
“来一泡！”
陈大跃苍蝇搓手，又哈了口气。
这冷天的，出门没戴手套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上刑。
看着许青山取出来茶盘放在阳台小桌上，他也挪了屁股。
师生两就这么坐在阳台区喝着热茶赏着雪景。
那茶杯入手滚烫，陈大跃却舍不得放。
暖手，也暖心。
“诶，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陈大跃嘬着茶，看着窗外的雪景，由衷地感慨道。
“我来燕东园好多次了，这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把这小屋子住出这种感觉的。”
许青山虔诚地完成着泡茶的每一个步骤，虽然陈大跃根本就不怎么在意那种礼数，但他还是做得够够的。
“什么感觉啊？”
许青山接着话。
“就，很像我们回家的感觉，南方那种田园生活，但又没有那种乡土气息。”
陈大跃苦思冥想，大致地形容了一下。
“生机吧。”
“哦，对，不过你可以不用加语气词。”
陈大跃感慨了一句。
“唉，在京城呆久了，都有些忘了南方是什么样了，特别是我们东南沿海。”
说起来，陈大跃是东瓯市长大的，东瓯市最出名的可能就是东瓯炒房团了，出了名的会做生意。
其实江东省和闽越省的生态是有些相似的。
而闽越省和粤东省的生态也是有些相似的。
但是江东省和粤东省却又颇为不同，这倒是显得中间的闽越省亲切可爱了起来。
“走吧，吃火锅去，庆祝一下你徒弟我拿奖。”
喝过几轮茶，茶水都变清澈了，再泡也泡不出什么滋味来，许青山拍了拍陈大跃的肩膀，起身穿羽绒服。
“嘿。”
陈大跃闻言一乐。
“你小子。”
陈大跃笑着就起了个头，没继续往下说，这大雪纷飞的天里，许青山未曾变过的心倒是让人暖暖的。
师生两谁也没去提那些边角的东西，穿成两个熊猫人，裹得紧，许青山还把自己一副多出来的围巾给陈大跃围着，出了燕东园，就直奔中关村的东来顺过去。
冬日里的铜炉火锅一起热气就能把寒都驱了。
店里有地道的老京城人侃着大山。
冬天京城的游客就要少不少，哪怕是想看谁，也鲜有选冬天来的，人家直奔东北去了。
至于来京城的人，会往东来顺里钻的也不多，多数都往全聚德去了。
“冬天还得就是这一口。”
陈大跃呲溜着羊肉卷，脸上满是陶醉。
许青山都没蘸酱，就这么吃得嫩。
“老陈，你说那天去领奖，我是不是得穿着西装，然后外面裹套羽绒服再过去？不然路上岂不是得冻成傻子了。”
许青山问道。
“西装啊，那倒不用，其实你可以穿着正常衣服过去，那边有地方可以换衣服。”
陈大跃想了想，说道。
许青山又问了些领奖的注意事项，他显得有些兴奋，陈大跃笑而不语，举筷狂吃。
正吃着饭呢，许青山手机响了。
是许久未来电过问过情况的老妈，他随手接起来。
“喂？妈。”
“在跟老师一起吃饭呢，吃啥？羊肉火锅，陈老师，就之前数学系的那位，给我寄学习资料的。”
“哦，好，没事，我买了衣服了。”
“舍友？”
“额”
许青山放下筷子挠了挠腿，愣了一下才问道。
“你们不知道我住在学校安排的教职工宿舍吗，就燕东园这边。”
“啊，那可能是我忘了，没说过吗？”
许青山有些尴尬。
自己住在燕东园的事情，竟然一直忘了跟爸妈说。
好像自己和江浣溪谈恋爱的事情也没有和爸妈说过，总感觉有种不祥的预感。
陈大跃也停了筷子，一脸八卦地偷听许青山的聊天。
电话里，林月华的声音带着一点电流的声音，许青山手里这把魅族M8的听筒不太好，总给人一种快要漏电的感觉。
“你那教职工宿舍多大啊？”
林月华好奇地问道。
她看了看房间里正在认真收拾行李的佟童，现在佟童就住在他们家里，小别墅挺大的，别说住一个佟童了，住十个佟童都行。
当然，林月华也不觉得许青山真能给自己带回来那么多姑娘。
有佟童一个就够了。
嗯，其实清莹家姑娘也不错。
“算是两室的吧，怎么了？要是你和老爸要上来，也是能住得下，不过给你们安排在博雅不就好了，我们也不缺那个钱。”
许青山疑惑地问道。
“两室啊，那刚好，你那宿舍是不是也在校内？”
林月华声音里洋溢着兴奋。
“算是吧，怎么了？”
许青山有些忐忑，他还没有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
“那行，佟童过几天就要过去京城参加冬季集训，到时候就让她住你那吧，你找时间把另一个房间收拾出来，这样你们两在一块也能有个照应，你可要照顾好她，当初可是你提的。”
林月华笑着说道。
原本她还担心佟童这小姑娘没出过远门，一个人跑到那么远的京城去要是遇到事情怎么办，好在佟童说集训队的集训地点就在京大，自己儿子就在那。
也不是林月华不担心儿子。
而是许青山在今年所展现出来的各种实力、见识、谈吐，在林月华的心里已经超过自己许多，相比起来，自己这个当妈的反而不成熟了。
该被操心的反而是自己。
当初安排佟童的是许青山，想来自己让佟童去他那里住的话，他应该会很高兴吧？
林月华不是什么封建老顽固，她也能看得出来佟童对自家儿子的心思，至于儿子对佟童，要是没那意思的话，怎么会想着让佟童在家里住呢？
作为一位历尽千帆的老母亲，林月华觉得自己早已看透了一切。
许青山听到这个消息，倒没有什么别的想法，而是下意识地愣住了，想到了佟童住到燕东园来的话，跟江浣溪见面了，会是什么场景。
“这个给你。”
陈大跃见许青山愣了一会，没反应，干脆顺着夹了一筷子羊肉给许青山。
“哦，好。”
愣神的许青山下意识地答应了下来，却没曾想电话那头的林月华捕捉到了他的答复。
原本因为许青山久久没有回答的林月华还有些担心自己想岔了。
听到儿子的答复，她才松了口气。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等等就和佟童老师说一下，冬天了照顾好自己，等春节前刚好和佟童一起回来。”
林月华嘱咐完，担心打扰太久许青山和老师的聚餐，就把电话挂了。
许青山看着电话又发了会呆。
“怎么？跟你老妈打电话，还能把我们大数学家给打死机了？”
陈大跃笑着打趣道，又继续往锅里下羊肉卷。
“没什么，就是唉，吃饭吃饭。”
许青山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摆摆手和陈大跃接着吃。
可能是因为冬天太少出门了，这趟出门有点冻着脑子，也可能是被热气一直熏着，脑袋发热缺氧。
可许青山却发现刚刚老妈说的时候，自己好像没有什么拒绝的念头出现，难道自己这渣人性子，就真是与生俱来没得改的？
德行。
不再费脑子想，许青山选择享受此时眼前的羊肉火锅。
而此时的龙江。
“佟童~”
林月华挂了电话，又去找了几个便携的家伙事要给佟童带上，进她房间前还在打开的门上敲了两下。
“干妈~”
佟童叫得很甜。
许学军有时候在家里都说她们母女两腻歪，叫得他得跑到院子里自己泡茶看人造河的流水。
“我刚刚给你哥打了电话，这小子还挺争气的，竟然被学校奖励了一套教职工宿舍，两室的，我晚点给你们学校那边打个电话说一下，你集训的时候就不要住宿了，直接住在你哥那里就好。”
林月华蹲下来帮少女整理行李箱，一边说着。
只不过这低头说话，倒是错过了少女的脸红。
“哥哥.他有同意吗？”
佟童小心翼翼地问道。
十二月的佟童要比夏天的佟童显得更瘦削了一些，原本还没长开的脸蛋在边缘还有些许柔软舒顺，算不上婴儿肥，但也可以说是比较柔和的脸型。
可这小半年的时间过去，她整个人的脸蛋看起来却更清冷些许，那下颚线多了点攻击性，但同时也让她的美貌更加引人注目。
这样的长成，让她的美既外放又内蓄。
让人一眼就能喜欢上，却又值得人细细品味。
学校的老师或许只知道佟童这半年来学得很勤奋，特别是竞赛队的老师，佟童已经成了如今龙江实验中学竞赛队全村唯一的希望。
她在校内组织临时预赛上拿到了今年特殊递补、增补的三个初赛名额之一，成功地参加了奥林匹克竞赛初赛，拿下省一，并且成功地进入了省队，获得了参加全国决赛的资格。
结果临时增补的她，在全国决赛也拿下了金牌，并且在前50名之中，不仅提前锁定了保送资格，还获得了参加国家集训队的资格。
你或许会以为佟童参加的是生物竞赛，毕竟她当时是选择从数学竞赛队转到生物竞赛队的。
但事实上，佟童拿到资格的，是化学竞赛。
虽然天赋摆在那里，但只有林月华和许学军知道，佟童房间里的台灯永远是整个家最晚熄灭的。
有时候林月华半夜起夜，都会顺着去佟童房间稍微看一眼，都能从门缝下看到微弱的光亮。
这女孩勤奋得让人恐惧。
学校里没有人知道她在为什么而奋斗。
但林月华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嗯，他一口就答应了，听到你要过去，他开心得都说不出话来。”
林月华笑着继续给佟童收拾行李。
她心头倒是有些唏嘘。
自家儿子到底是多有福气的人，能够让人家小姑娘这样拼尽全力地追逐。
“那就好。”
佟童松了口气。
她满心欢喜，清冷绝美的脸蛋上难得地洋溢着幸福的喜悦。
理论上来说，佟童越长越好看，哪怕是在管理严格的实验中学，追她的人都应该不少。
可实际上，因为她的不苟言笑，那种强大又坚韧的学习气场，一旦被打扰了学习就会甩过来的冰冷眼神，只会让人觉得自己打扰了女神学习是一种莫大的罪过。
“放心吧，你哥肯定也很想你，你看他好像又上新闻了，解决了两个什么猜想。”
林月华伸手轻轻揉了揉少女的头发。
宽心地安慰她道。
“嗯！我知道的，哥哥真的好厉害.”
佟童的言语里满是藏不住的崇拜和爱慕。
在她看来，自己如果不奋起直追，距离许青山只会越来越远。
等到母女两把行李收拾完，林月华就下楼去做饭，佟童则是继续在桌前做练习，只是她这次坐在桌前，久久没有提笔，用着细若蚊蝇的声音喃喃自语道。
“如果哥哥没有向我走出那一步的话，或许我这辈子就只能一直远远地望着你，一直到我看不到你的背影为止。”
“可你走出那一步了。”
佟童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嘴唇，白皙的脸蛋上泛起了一层有些娇嫩却因为颜色反差而有些病态的红晕，她的眼神有些迷乱，似乎在回想着什么样的场景。
“那我就绝对不会后退，哪怕一步。”
佟童说道。
她像是对自己说的，也像是在对着桌边相框里那个男孩说的。
“我一定会跟上你的，青山。”
林月华不在这里。
佟童没有再喊哥哥那两个字。
她拧开钥匙，拉开了自己的抽屉，她上锁的抽屉里满满的都是有关于许青山的东西，新闻报道、报纸、照片，还有打印下来的论文。
她俯下身来，抽屉上方传来鼻子吸气的声音。
“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