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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1章 秘密,我不能说
    深秋的黄昏,有点冷。

    宁祯穿一件薄风衣,也无法抵御梧桐树下的寒风。

    很快日头落山,世道又不太平,不远处就是江边码头,她不能在这里落单。

    宁祯犹豫了下,对邀请她上车的孟昕良说“多谢孟爷。”

    她是督军夫人,也是宁家的小姐,孟昕良应该不敢绑架她。

    ——只是这么猜,摸不准。

    宁祯听说他这个人特别狠,才能年纪轻轻爬到如今地位。

    她端坐,后脊绷直。

    一旁的孟昕良淡淡开口,声音低醇温柔“四小姐,您知道我八岁就在帮内做事吗?”

    宁祯微讶“这、我真不知道。”

    怎么提这话?

    “旁人看我年轻上高台,以为我有通天彻地之能。其实我是熬资历,二十年一步步熬上去的。”孟昕良笑道。

    宁祯“……”

    她的心思,被他看穿。

    好锋利的一双眼,几乎要把什么都看透。

    宁祯有点尴尬。

    “抱歉。”她难得真诚,“孟爷,我只是小心使得万年船。”

    “我能理解。我时常跟你大哥吃饭,偶然听他聊,他总夸你受宠却不生娇,生性谨慎。”孟昕良说。

    宁祯“我也听大哥提过您好几次,他很欣赏您。”

    孟昕良笑了笑。

    宁祯其实更想问,他怎么认识阿诺姐的。

    又不好说。

    她不说,孟昕良问了“四小姐,再打听几句阿诺的事,您不会介意吧?”

    宁祯的小八卦竖得老高,又强自一副云淡风轻“不介意,您问。”

    “我和阿诺认识蛮久的,还以为您也知道这件事。”孟昕良没问,而是先说了起来。

    他很懂宁祯的好奇。

    “大哥和阿诺姐把我们当小孩子,有些事不会细说。”宁祯意有所指。

    孟昕良笑了笑“原来如此。她在外面念什么书?之前说是翻译类,后来好像不是。”

    宁祯“她去学医了。”

    “这个专业,容易学吗?”

    “特别不容易。整个城市那么多学校,专业稀少不说,且都不收女生。想要转专业,得功课几乎满分,还需要之前的老师联名举荐。

    不仅如此,一年的预科,考试比考状元都难。关关通过了,学费又是庞大无比,是我专业学费的十倍。”宁祯说。

    她提起表姐,口吻不自主带上了崇拜。

    “这么难啊?”孟昕良神色有点恍惚,“她夫家支持她吗?”

    宁祯一噎。

    “还好吧。”她把脸转向窗外。

    “闻蔚年与您是同窗,他也认识阿诺。我跟他也打听过。他说他和阿诺不太熟,只知道阿诺的丈夫是南洋米商的儿子,但他并不住在伦敦。”孟昕良道。

    宁祯“额……”

    “他住在哪里?”他又问。

    宁祯“……”

    “你们家的人,并不清楚他们夫妻分居两地。”孟昕良又说。

    宁祯感觉在上刑。

    一时嘴快的话,回头对不上就麻烦了。

    她不能给表姐惹祸。

    表姐快要毕业了,实习一年,就能成为一名真正的内科医生。

    放眼全天下,有几个女内科医生啊?

    她表姐走一条伟大又崎岖的路。

    要是舅舅知道表姐撒谎,拿着陪嫁当了学费,恐怕要闹到伦敦去打她一顿。

    表姐哪怕在学校,也宣称自己已婚。除了宁祯,她室友都不知她真实情况。

    “他们感情挺好的,只是太细的内幕,表姐也不会给我讲。我那时候是未婚表妹。”宁祯说,“姐夫的确不住在伦敦。”

    表姐的秘密,宁祯是这个世上第二个知道的人。所以,秘密不能由她的口,告诉第三个人。

    孟昕良安静听着。

    从这里开始,他再也没说话。

    车子到了宁宅门口,宁祯下车,天色已经全黑了,门口电灯笼只照亮方寸天地。

    宁祯向他道谢“麻烦孟爷了。”

    “不用客气。您是督军夫人,巴结您的人很多,我先结个善缘。”孟昕良说。

    宁祯与他客套几句,进门去了。

    孟昕良的汽车折返,才从宁宅出来,拐弯处就叫司机停车。

    路边一辆黑色轿车,刚刚停靠。

    瞧见他过来,车上的人走下车,高高大大站在暗处,神色莫测。

    “……督军,夫人安全到家了。”孟昕良笑道。

    他微微抬手,左手拇指的碧玺扳指在暗处绿得发墨。

    盛长裕看向他,浑身森冷“我没叫你多管闲事吧?”

    “我与夫人是旧识。这不叫多管闲事,这叫雪中送炭。”孟昕良毫不相让。

    “你要跟我叫板?”盛长裕上前两步。

    孟昕良没动,眉梢始终挂着温润的笑“督军一向自傲,认为我有叫板的能力,那孟某多谢督军高看一眼。”

    盛长裕“看得起你,也要你识抬举。”

    两人又针锋相对了几句,谁也没占到便宜。

    因为谁也没办法真的把对方给灭了,只能过过嘴瘾。

    盛长裕脾气不好,容易暴躁,可他脑子很清醒,对利弊衡量非常准,从不乱下注。

    孟昕良听说过,当年大帅并不满意长子,有意栽培次子。盛长裕愣是在绝境中杀出血路,顺利接手了家业。

    和孟昕良一样,他是个为了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这样的人,不能惹。

    孟昕良不想惹恼他,他也忌惮孟昕良,两人平日里有点交情。交情不深,有来有往的,谁也不欠谁。

    盛长裕回到督军府,程柏升已经听说了今日之事。

    程柏升下午劝他不要出门。

    盛长裕这段日子很忙,跑了两个地方视察。还遇到了铁路被冲断,骑马跑了两天回城,非常疲倦。

    在疲倦的时候,盛长裕的脾气最容易失控。

    而后,程柏升就听说盛长裕把苏融一伙人全部打了一顿;又听开车的副官说,宁祯下车时好像哭了,应该是挨了骂。

    “怎样?”程柏升问。

    “不怎样。”盛长裕回。

    他脾气坏到了极致,不愿意理人。

    翌日,程柏升直接去宁家找宁祯。

    宁祯态度还好,对他也客气。

    程柏升打算劝几句,尚未开口,宁祯已经说话了“是骂了我。没什么大事,我阿爸这么大年纪,督军不也说骂就骂?上峰没有不骂人的,我受得住。”

    程柏升“……”

    督军不是你上峰,他是你丈夫。

    程柏升听着宁祯口风,觉得夫人住官邸内宅这事,遥遥无期,他有点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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