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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5章 督军算账
    小年这日天气不好,早起时阴阴的,下午彤云密布,不到四点就有了黄昏之感。

    冷飕飕的风,吹过督军府大门口小径上长长的梧桐树道,寒鸦在树枝一闪而过,隐没在萧瑟尽头。

    宁祯到督军府门口,是督军的副官长程阳接她的。

    “夫人您请。小会客室稍坐,督军还在开会。”程阳说。

    宁祯随他往里走。

    从回廊穿过去,要路过会议室那栋二层小楼,宁祯和程阳从西边窗下走过,听到了哄笑声。

    笑声爽朗。

    “‘将官哭坟’,一时全国笑话,过年都当下酒菜了。”

    “督军这招狠,逼得姓洪的自己内乱。”

    宁祯听到盛长裕的声音“洪振算是个什么东西?北方那些老贼,放在老子眼皮底下恶心人的。

    说什么组阁,要招洪振作内阁副总理,无非是增加他的筹码,给老子添堵。”

    “这次釜底抽薪,姓洪的成了全国笑话。督军大大出了口恶气,也解决了一件腌臜事。”

    “我再也想不到‘将官哭坟’这招,督军太毒了。”

    说这个话的,是程柏升。

    他的声音里全是笑。

    会议室内一片欢声笑语。

    宁祯听着,也不由开心盛长裕年前兵不血刃办了件大事,心情应该会很好。

    他心情好,不找茬,不管是盛家老宅还是宁家,日子都好过几分。

    宁祯脚步轻快了很多。

    她在小会客室坐下,把今天要说的话,都盘点一遍。

    副官长程元给她倒茶。

    宁祯一杯茶刚刚喝完,盛长裕进来了。

    他穿着黑色大风氅,暖意在他身上流淌着,隔得很远都能感受到他的温暖。

    宁祯站起身“督军。”

    “坐吧。”表情舒缓,神色里暗含愉悦。

    宁祯坐下,把自己面前的几张图纸往前推“督军,内宅修缮的图纸,我已经画好了,您过目。”

    盛长裕“先放着,我过完年看。刚从外面回来,心思不在这上头。”

    他说得直白。

    军官有一点好处,就是好恶都摆在脸上,不难猜。

    和那些口蜜腹剑、绵里藏针的政客相比,宁祯觉得盛长裕这个上峰更好伺候。

    “……督军,我除了送图纸,也是有点小事,想提前跟您说一声。”宁祯道。

    盛长裕拿出香烟。

    屋子里光线暗,只开了一盏小台灯,盛长裕坐的地方略微背光。

    他把香烟衔在嘴里,拿出火柴。橘黄色的小火苗窜起,他指腹间有淡淡暖光。

    薄雾升腾,盛长裕抬眸看向她“你犯错了?”

    “没!”

    “那你紧张什么?”他淡淡说,“慢慢讲。哪怕恶人先告状,你也抢占了先机。”

    宁祯“……”

    外面的天越来越阴,窗外的屋檐下亮起了电灯,室内的小台灯始终散发小小的、橘色的芒,把空间缩得很小,仿佛方寸间只有他们俩。

    宁祯把那天在施家发生的事,如实告诉盛长裕。

    她也把自己打繁繁、划伤她脖子的事,毫不隐瞒说出来。

    “繁繁头脑简单,又没什么阅历。她该打,不是你的错。”盛长裕说。

    宁祯“督军,我刚刚接手了门房,想要定些规矩。老宅住着我和三姨太,二姨太时常挑事,叫我们也为难。我想阻拦她。没有我的通传,她不能随便进。虽说现在妻妾不分大小……”

    “谁说的?”盛长裕语气闲淡打断她,“我没说过妻妾不分大小。”

    宁祯“那门房上的事?”

    “你当家,自然你做主,不用特意来问我。”盛长裕道。

    这话,如果是他生气的时候说,又是另一番意思。

    而此刻,就是字面意思,没有任何情感上的褒贬。

    宁祯“您放心,她往后去老宅,我一定会叫门房上通禀。我们不是阻拦她,而是先有个防备。”

    盛长裕“行。”

    心情好,意外好说话。

    一点刺也没挑。

    宁祯养成关心时政的习惯,让她收益颇丰。

    她要是来晚一步,盛长裕的愉快劲儿过去,这事也不能如此周到办妥。

    “……督军,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宁祯说。

    盛长裕“不吃晚饭?”

    “回去吃,还有很多事。”宁祯道。

    盛长裕点点头“开车慢点。”

    宁祯道好。

    她往外走,半路上遇到了程柏升。

    程柏升“做什么去?”

    “事情说完,我先回去了。”宁祯道。

    程柏升诧异“快六点,天都黑了,不吃了晚饭再走?”

    “不吃了,不麻烦。”宁祯道。

    程柏升一头雾水。

    他送宁祯到大门口,折回来时,小会客室开了头顶的水晶大吊灯,盛长裕正坐在沙发里翻图纸。

    程柏升“你又骂宁祯了?”

    “我没事骂她做什么。”

    “那她怎么不吃饭就走?”程柏升问,“我都吩咐厨房做饭了。”

    “厨房做的饭,也就那样,吃不吃有什么关系?”盛长裕说。

    程柏升“……”

    “我等会儿也有事,要去趟别馆。吩咐开饭,有什么吃点什么,不用讲究。”盛长裕道。

    程柏升叫副官去说一声。

    盛长裕晚上有事,程柏升正好可以回家。他随意陪着吃了点,立马告辞,一分钟也不愿意多留。

    吃了饭,盛长裕先往别馆打个电话,叫人把他二楼的书房收拾出来。

    繁繁既惊喜,又忐忑。

    她立马上楼化妆、更衣。

    盛长裕到的时候,远远闻到了她身上香水的味道,浓得刺鼻。

    “把长窗打开。一屋子怪味,要闷死我。”他道。

    繁繁面色微微发僵。

    盛长裕“跟我上楼。”

    又吩咐副官,“佣人都遣下去。”

    每次他来,佣人们都去后院的佣人房,不准到前头伺候。

    他与姨太太快活,自然要让佣人们避开,佣人们心知肚明。

    盛长裕上楼脚步很快,繁繁小跑着跟上。

    书房打扫过了,盛长裕一进来就把窗户打开,让冬夜的寒风肆无忌惮往里吹。

    繁繁单薄旗袍,只围着羊绒披肩,冷得打了个哆嗦。

    她努力稳住,也决定先发制人“督军,您看看我这脖子,伤口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好。宁祯划的。”

    盛长裕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微微仰靠,先点燃一根烟“你叫她什么?”

    繁繁沉默。

    “我的夫人,你直呼其名?你算什么东西?”盛长裕又问。

    繁繁绕过书桌,跪在盛长裕的椅子扶手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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