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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要打离婚官司
    宁祯立在屋檐下,斑驳阳光洒在她裙摆上,而她的脸笼在阴影里,肌肤白得近乎透明。

    唇上也没什么血色。

    盛长裕上前“冷不冷?”

    “今天简直热。”宁祯道。

    语气平和。

    盛长裕去拉她的手,她避开了“进屋坐。”

    他愣了下。

    盛长裕这辈子,极少有如此忐忑不安的时刻。他习惯了大开大合,什么都做最坏打算,故而无所畏惧。

    可面对宁祯,他不敢做最坏的打算。其次坏的打算,他都不想要。他只想要最好的。

    要宁祯这辈子都在他身边。

    盛长裕觉得自己上了枷锁,言行举止都格外笨拙,又迟缓。

    “……督军,上次我跟您提的事,您考虑得如何?”宁祯坐下,待女佣上了茶后,如此问盛长裕。

    口吻陌生,似回到了结婚之初。

    她并不是退回去了,而是换了个人,盛长裕不太认识她。

    明明是魂牵梦萦的眉眼,语调却完全生疏了。

    “什么事?”他尽可能让自己声音温和。

    然而话出口,生硬冰冷。他知道自己脸上表情肯定不好看,想要笑一下,又笑不出来。

    “离婚的事。”宁祯道。

    盛长裕忍无可忍,一把将她拉过来,牢牢抱在怀里。

    单薄的肩膀、熟悉的味道,这才是宁祯,他的妻子。

    盛长裕吻着她,很用力。她没什么反应,呆呆任由他索取,盛长裕逐渐松了劲。

    他依旧抱紧她“宁祯,有什么难事都可以慢慢处理。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一定会努力办成。你别……”

    别开口就是这句话。

    “我说了,我想要离婚。”宁祯道,“家里叫我窒息,我喘不上气。我打算去伦敦。”

    盛长裕生怕自己松了手,她就飞走了,牢牢箍住她。

    宁祯快要断气。

    “我不同意。”

    盛长裕不想看她的眼睛,也不愿意再争执。

    他站起身,不看宁祯,“这件事没得商量,宁祯。我知道你很难过,如果你不想回督军府,先在这里住些日子。”

    很想甩几句狠话,又想到她落胎又丧父,盛长裕忍不住心疼她,声音柔和了几分,“你实在难受,可以出门散散心。”

    宁祯“督军,没必要这样耗着。”

    “我没有杀你父亲,你不能这样迁怒我。”他到底没忍住,“我又做错了什么,宁祯?”

    “你想一想这段婚姻的开端。”宁祯道,“开头就错了,我只是想扭转它,大家各归各位。”

    “放屁,现在位置好得很。你就该是督军夫人。谁讲开头错了,老子不认!”

    宁祯笑了下“督军,民主政府婚嫁自由,难道你想让我和你去打官司,闹到大总统府去?”

    那恐怕是天下第一大笑话了。

    盛长裕依旧不看她,攥紧手指,额角青筋直跳“行,打打官司。我老土了一辈子,你带我赶个时髦。”

    想跟他比狠?

    在这方面,盛长裕就没输过,连大帅都要甘拜下风。

    盛长裕怕自己再说下去,就要发脾气。

    他阔步走出去。

    回到督军府时,暴怒如雷。

    人人噤若寒蝉,唯独程柏升敢问他“宁祯还在生气?”

    盛长裕一肚子火,却又莫名寒冷。屋子里像是被浸润了一个寒冬,暖风吹不进来。

    他坐在椅子上,点燃香烟,抽得很急切。

    烟雾升腾,他的脸在烟雾之后。

    “你哄哄她,有点耐性。”程柏升又道,“过完年她遭遇了两个打击。任何人都无法感同身受,她并不轻松。”

    盛长裕没作声。

    他的眸色晦暗,身上笼罩了一层戾气。

    程柏升又说了几句,见他一直不答,退出了外书房。

    他找了宁策。

    宁祯对程柏升说了实话“祯儿想要离婚。”

    程柏升心头一沉,脸色肉眼可见发白“你们劝着点她。没必要离婚。督军哪怕再糊涂,他也不会杀你父亲的。”

    “我知道。”宁策说,“祯儿也知道,她并没有把父亲的死,怪在督军头上。”

    “那为什么……”

    “她只是不想要这段婚姻了。她说,结婚初衷就是想要父亲活着,结果阿爸还是死了。”宁策道。

    程柏升脸上更白了几分。

    这可比责怪盛长裕严重多了。

    “我们劝了几句,她质问我们,‘难道需要我为哥哥们牺牲一辈子’?怎么劝?”宁策叹口气。

    程柏升“……”

    宁策又说“她结婚两年,受了很多委屈。这些委屈,历历在目。她跟我说,两年比过往二十年都累,时间无比漫长。”

    程柏升讷讷“这……这两年的确很多事……”

    他也无法替盛长裕描补。

    有些事,是盛长裕惹回来的;有些事,则单纯因为宁祯占据“督军夫人”这个位置,其他竞争者施加的。

    督军夫人不好做。

    除非像老夫人那样,什么大局都不顾,只考虑自身利益。

    “祯儿还说,她能预见未来也不会太平。”宁策又道。

    程柏升“……”

    他心中的希望,一点点微弱,只剩下细微的火苗。

    他想和宁祯谈一谈。

    宁祯没有拒绝见他。

    程柏升先安慰了她,才说“宁祯,不如你出国去玩一玩,一年后再做决定。你现在是被悲伤包裹着,将来也许你会后悔。”

    “我不后悔。”宁祯道,“问一问你,你对德国很熟悉吗?我想到时候顺路去玩玩。”

    程柏升“……”

    他哪有心情教她怎么玩。

    可宁祯问了他,他又不能敷衍,只得打起精神告诉她。

    宁祯还询问一些学习语言的技巧。

    两个人聊了一个小时,宁祯也没松口;程柏升想试探她,是不是有其他打算,宁祯没有回避,却是字字句句很冷淡。

    她只是累了。

    她不想做督军夫人了。

    以前受过的委屈,如今她无所顾忌,她要秋后算账。

    她想跟盛长裕一刀两断。

    她甚至对程柏升说“我和他,可能注定没有缘分。要不然,孩子也不会那样难怀上,却轻巧就落了。”

    程柏升便觉得,她现在是情绪的傀儡。

    宁州同的死,她陷入了自责里,难以自拔。

    她的内心深处,竟是觉得父亲的死是自己失责。

    这是最可怕的。

    原来她不是怪盛长裕,而是怪自己。

    所以怎么劝都没有用,她必然会惩罚自己,离开这个地方,去寻找逃难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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