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林苑的谢恩宴推杯换盏,沈府正院里窈娘与青小娘站在孟丽娘身后陪着她立规矩侍婆母公爹用饭。
沈诚看了看身旁的妻子就知道她这是想过婆婆瘾了,好在她吃了差不多就唤了孟丽娘坐下。
一顿饭吃下来倒是听不见什么声,沈诚喝茶漱了口才对孟丽娘说道:“我与你母亲商量好了,这次大郎去任上你自然要跟着去的。”
孟丽娘眼里一喜,她虽也猜到了自己多半是要跟着的,毕竟子嗣为大。可如今得了准话还是忍不住一阵雀跃。
“儿媳定好好照顾郎君。”孟丽娘保证道。
王氏对她不太满意,如今盯着她平坦的小腹道:“若是明年你还未怀有身孕,我沈家也不怕人笑话多个庶长子出来。”
孟丽娘低着头狠狠咬着后槽牙道:“儿媳定不辜负母亲期盼。”
沈诚看了看王氏才宽慰她道:“你也不要忧心,子嗣一事祖宗自会保佑。你婆母也是关心则乱,我沈家好歹也是体面人家,绝不会闹出庶长子的笑话。”
王氏虽不敢反驳他,却仍是冷脸看着孟丽娘不说话,她娘家亲戚有个女儿那身形一看就是好生养的,只等着明年及笈就纳进来。
沈循赴宴回来便去了正屋,这些日子也是体会到了妻子与妾室通房的区别,孟丽娘好歹正经嫡女教养出来的,有些见识,平素多个人商议家事自然是好的。
孟丽娘见他这般脸色就知道是有事要商议,忙让碧柳端了醒酒汤来。
沈循用手扶着额头,却瞥了碧柳婀娜的身姿一眼,孟丽娘坐在一旁哪里看得到。
“明日文书就要下来,估计月中就要去赴职,母亲可都跟你说了?”沈循道。
孟丽娘见他面露疲色,忙将他头上的进士巾取下,又温柔小意地替他按着头道:“嗯,让我陪着郎君去任上。”
沈循闭着眼幽幽说道:“那你把子衿和子吟都带上,让她们伺候你。”
孟丽娘面上一窒,手上的动作也顿了顿:“不如带上窈娘吧,她与我自小一起倒也熟念便利些。”
沈循想着窈娘就不喜,那般战战兢兢的样子活脱脱的上不了台面,当即冷声道:“就让她在家中抄经念佛,为你祈福也是尽孝心了。”
见他语气不善,孟丽娘便不敢再言,心里暗恨窈娘不争气,白瞎了好皮子半点也帮衬不上自己。
窈娘一夜好眠,第二日听到碧柳来传话面上多了几分担忧道:“我不在身边伺候少夫人,还请碧柳姐姐尽心呢。”
“哪里需要小娘记挂这些,满院子的妾室通房都跟着去伺候少夫人呢,可大少爷怕小娘辛苦,任凭少夫人如何说也不带着你呢。”碧柳说罢便“扑哧”一笑。
鸳儿愤懑不平的看着她道:“碧柳姐姐这是什么规矩,在小娘面前举止如此轻浮。”
碧柳脸色一冷,正要出言,却不想窈娘圆过了话道:“放肆,碧柳姐姐如何哪里是你一个小丫鬟能置喙的!”
见窈娘放低了身段,碧柳这才冷着脸翻了白眼,鼻腔里发了一声轻哼转身离去。
沈循任职的文书下来,沈老夫人看着上面写了山东泰安峦平县县令时只觉得眼前一黑,接着又是一通埋怨。
只是埋怨数落的主角并不在当场,正是秋收的好时节,户部每日都忙得不可开交,莫说是沈老夫人,就是弘德皇帝也是好几日不见沈谦的踪影了。
王氏面无表情的听着孟丽娘说着准备去山东的事宜,虽说她答的话倒是滴水不漏可到底还是挨了王氏几句训诫。
又见孟丽娘身旁伺候的碧柳,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发髻上的绢花和腰间婀娜,徐徐说道:“你去了峦平便是那个县里最尊贵的妇人,必然要拿出京城夫人的款来,不能被人小瞧了去。另外,县衙后院务必要安稳的,若是遇着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也要使出雷霆手腕,莫要给我沈家丢人。”
这话虽说仍是训斥,却是在教自己做事,孟丽娘忙答道:“多谢母亲教导,儿媳谨记。”
王氏摆了摆手道:“若是遇着什么腌臜事千万顾及门第体面,万事只要是你占了理,我自不会罚你。”
孟丽娘哪里听过王氏和风细雨的说这样的话,这便知道她这是渐渐接纳自己了,眼里不觉就含泪道:“儿媳多谢母亲。”
日子倒是过得快,转眼不过两日沈循就要出发启程了。
沈老夫人是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的,夜里仍旧摆了席面要众人给沈循送行,孟丽娘今日亲自给王氏布菜,倒是乐得妾室一桌清闲自在些。
席间女眷都喝了些果酒,酒过三巡后众人神色都缓了下来。
曹姨娘给窈娘添了杯酒,拉着她的袖子低声道:“大少爷就要走了,你怎么不求求少夫人把你也带上?”
窈娘见她这般说面上戚戚然道:“大少爷安排了我在家中抄经念佛。”
“哎。”曹姨娘是过来人,自然是明白男欢女爱的事,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若是想去,不如趁着这两日大少爷还在家好好求求他,女人这枕边风一吹,男人哪里有什么不答应的。”
窈娘面色通红,身子不自觉的缩了缩道:“姨娘莫要说了。”
见窈娘这般,曹姨娘哪里还不明白,先前只是听说,现下倒是应证了那些传言。
“你和大少爷果真还未?”她说得极小声,又是在窈娘耳边说的,自然是没人听见。
窈娘不可察觉的点了点头。
“哎哟,阿弥陀佛。”曹姨娘念了声佛号,眼神不自觉的瞟了一眼正在给沈谦敬酒的沈循。
大少爷风流,满府谁人不知,可眼前的女子面容姣好却得不到大少爷的青眼,到底是离奇。
沈谦敏锐察觉到一束目光落了过来,抬头望过去却只见绣屏后女子的侧影,她始终是垂着头听着身旁其他人说话,安安静静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