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山上,月亮挂上树梢。
云顶峰山腰处,有一座依山而建的别院,黑白主色调,犹如山水画间的笔触,一条从山顶上流下来的飞瀑,映衬其间。
在冷白色的月光下,弥漫着水雾,氤氲其间,如同世外仙境。
此时,在此间别院斜上方数十米外,一块从陡峭崖壁上凸起的石头上,一道人影背手立于之上,俯视而下,将下面别院中的景象尽收眼底。
别院间,有兵甲不断巡逻其间,其中,更是有一大片房间闪烁着金光,被禁制笼罩。
一双眸子中,眼底有金光闪烁,看着下面别院中,被金光禁制笼罩的一间间房间。
金光流转间,这些房间中的景象跃然眸中。
有人在古色生香的房间里,来回踱步,皱眉凝眸,心情急躁;
有人则放出一团迷雾,把房间里变得迷蒙一片,将身影遮掩其中,随后借着迷雾的气机遮掩,暗中施展着各种手段,尝试着悄悄破开禁制,其实不过是自作聪明,一切都被看在眼里。
还有人则十分冷静,就在房间里就地盘膝打坐,修炼入定起来。
各人各相,反应各不相同。
而这些人正是今日上午,被陈渊擒住的天关高手,足有二三十号人。
陈渊从上午开始,就将他们封禁来这间别院里,什么也没说。
至于,这双金色眸子的主人,自然是陈渊。
他目光来回扫视后,最后落到别院西边最靠边的一间房,眸中光芒闪烁不定,似乎有些不平静。
若是跟陈渊相处久了的人,几乎很少能见到这位大人有这样的反应。
就在这时,
两声风吹衣裳,猎猎的声音在陈渊背后响起,接着,两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到了陈渊背后。
“末将高羽”
“末将范丑”
“见过九中郎!”
两道人影落下后,哗啦啦盔甲碰撞声响起,双手一拜,声音铿锵。
两人一个书生模样,四十岁左右年纪,带有儒将之风,素面白净,下巴有三寸胡须,外套翠色薄甲,内衬黑色流云袍,另一个,黑面虬髯,浓眉掀鬓,穿着兽带官袍,肚大腰圆,面目凶猛。
儒将模样的叫高羽,黑面虬髯的叫范丑,两人皆是留守抚司的录事参军,负责掌管相关文书,纠察抚司内部军务,之前是裴阎虎的属官,裴阎虎此去中川关,留下这两位录事参军,加上四城守备司,一文一武,镇守锦官城。
如今,陈渊坐镇此地,这两位自然而然地辅佐于他,当然也心甘情愿。
锦官城,如今的模样,需要这样的强力人物来镇压,也让他们二人心里大松一口气。
二人未尝没有唏嘘。
要说,最清楚这位大人的所有人中,这两人肯定有一号。
至于这话从何说起,则是因为这位大人从晋升中郎将以来,相关调令,战功,文书,都过了他们二人一遍,记录在案,可谓战功赫赫,令人咂舌。
还有这位的背景档案,从白帝城移交过来封存时,两人也过了眼,外人只知这位大人凶威滔天,横空出世,却不知这位大人也是一步一步,从穷山恶水里厮杀出来的。
风起于微末之间,令人敬佩,惊叹!
“事情办的怎么样?”陈渊背着身,眼底闪烁的光芒收敛了起来,缓缓开口。
白面儒将高羽听了这话,上前一步,抱了抱拳,“从四城守备司传来的消息,目前清剿局势平稳,并未有跳出来的人马,有些势力主犯,在得到风声后遁走,守备司正在全城通缉捉拿,在城门各处已加强守备警戒。”
陈渊鼻间嗯了声,继续问道,
“其他人呢?”
“大人想问的是下面这些人背后的势力?”高羽眉眼往下一斜,看了看下面的别院。
说着,其又往斜后方一侧,跟那位黑面虬髯的参军范丑对视一眼。
对方立马上前来,抱了抱拳,“大人将这些天关高手抓来后,末将便立马派耳目,探听这些人背后势力的反应,有些四处在找我抚司的门路,甚至找上了末将,想打探这些天关高手的下落,并想探听大人的口风,还有的,急了眼,嗯.”
这位黑面虬髯,名叫范丑的属官偏将,说着说着,顿了下来,欲言又止。
“你是想说这些人在骂本将吧?”
这时,却见陈渊转过身来,山间清风吹得衣服猎猎,鬓丝乱飞,只是那一双在黑暗中熠熠发亮的淡金色瞳孔,让两位录事参军眼睛一刺,心神一跳,赶紧低下头来。
黑面虬髯的范丑低着头,腰躬着,神情有些紧绷道:“大人息怒!”
却见陈渊嘴角笑了笑,
“无妨!”
“骂本将又算得了什么,本将倒希望他们闹的更凶些。”
说着,目光变得幽幽,“这种人,要打就得打疼,最好是让他们永远闭嘴。”
“可惜了!”
两位录事参军听了这,心头顿时一凛,这几句话虽然是九中郎笑着说的,但背后蕴含的寒意,连他们二人都感觉精神紧绷。
九中郎,看来没杀够。
想把不听话的人血洗一遍。
这么大的杀意,两位录事参军不由心里有所顾忌,就怕用力过猛的话,效果会适得其反,反而让城中大乱,一发不可收拾。
他们平日里帮着主将处理军政要务,对这些道理,看的还是比较清楚,于是斗胆。
便见白面儒将高羽抬起头,眼中精光闪烁,面色郑重,
“末将担心大人操之过急,整顿锦官城,恐引起哗变,毕竟,现在城内,出现了许多生面孔,大人今天斩杀的武藏大神通者,来自八分山,那是福地中人。洞天福地之属,乃庞然大物,恐生后患。”
说完,此人把头低下。
陈渊静静地听他说完,眉眼微挑,语含深意,“也许你说的没错,不过,你要记住,这些人等得起,抚司和那些兄弟将士等不起,战场,说变就变,谁又给你我时间去慢慢筹划。也许本将犹豫一个时辰,一个晚上,就会有成千上万的兄弟将士埋骨他乡。”
这话语中的分量,将这位白面儒将压的脸色一白,腰被压的更加低了。
“末将惭愧!”
“无须这般,你身为副官偏将之职,本就有向主将言谏之责,眼下局势,什么利弊权衡,后患得失,呵,就算了吧!阻拦者,当杀!“
说到这,陈渊眼中金漆闪烁,闪烁着威严凌厉,声音一寒,”甚至是,为了目的,你我这些人可以不择手段!”
这话一出,两位录事参军面色一凛,赶紧应声。
“末将谨记!”
“大人接下来准备怎么做?末将定当全力以赴。”
陈渊点了点头,露出满意之色,随后眼角闪烁着冷笑,
“你们在城中任职多年,对城中这些人的事想来了解不少,先把这些人背后的势力查一查,他们的家人,朋友,下人,甚至是这些人家里的一条狗,都要查清楚,翻出他们过往犯了什么事,挖出来!”
说着,陈渊语气变得漠然幽森,“人是有弱点的。没有刀,就要创造出一把刀。本将不会将他们赶尽杀绝,但本将需要一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让他们乖乖听我的话。”
这一席话,让两位录事参军心中对这位第九山中郎将的认知,立即拔高一截。
有城府,有手段,神通广大,心中凛冽间,不知不觉,对这位大人,心悦诚服。
“诺!”
两人躬身应承、随后准备下去,立马抓办此事,
“末将告退!”
这时,却听陈渊喊住了他二人。
“慢!”
“还有一件事,你们二人下去安排!”
“我第九山弟兄,与妖魔血战,跟本将出生入死,此次回城,我已让兵马解散,回家看看,并护送同乡战死的将士尸骨魂归他乡。”
说着,陈渊声音有些低沉,
“他们没有跟本将享受过什么福,死的死,残的残,本将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你们下去后,让下面衙门对照我第九山兵马名单,拟定文书,抚恤,封赏,随后明日下发,关外之地,则由抚司派遣兵马,和当地接洽。”
“本将已经将其中的具体细节交代手下领军校尉柳青,你们下去后,唤他过去,尽快拟定,至于这些抚恤,封赏,皆由本将一力承担,去吧!”
两人有些动容,
“末将一定尽快!”
说着,高羽和范丑得令,刷地一下,乘风而起,迅速离开此地。
陈渊看着两人消失,随后转身,盯着西边那间别院,默默看了一会儿,
随后身子一晃,消失在原地。
下一个呼吸,陈渊便出现在那间西厢的房间门口,手上抬起,快摸到门时,上面噼啪跳跃出一丝细小的电弧,落在门上。
“支呀”
门开了!
一股异域香气扑鼻而来。
房间里摇曳着烛光,接着,烛火猛然一压,一道雪白寒光,朝着陈渊激射而来!
陈渊抬手一抓。
“叮”的一声颤鸣。
一把长剑被他的手赫然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