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爷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说话,目光一直放在他身上不移走。
这让宗文修挺高兴的,他学着弟弟心里开心嘴里就说出来的模样,跟着说:“祖父,你这样需要我,我也很开心,以后我每天都来喂你喝药行不行?”
“好。”老侯爷声音沙哑地应道。
喂药变得顺利了一点。
虽然喝了没几口又吐了,但第二次再喝药,就没再有反应了。
宗文修从托盘上拿了一碟蜜饯过来说:“药太苦了,祖父吃点蜜饯吧,锦澄以前喝药都是要吃蜜饯的,他说吃完蜜饯嘴巴就不会苦了。”
“好。”
老侯爷像个小孩一样,被宗文修照顾着喝药吃蜜饯,没多久就累得睡了过去。
老夫人松了一口气,轻声对他说:“好孩子,幸亏有你回来了。你祖父睡了,你也去休息吧,在贡院九天肯定没睡个好觉。”
宗文修摇着头回道:“祖母,我不累,贡院虽然苦了点,但我从小就没少吃苦,这点韧性还是有的,不过我身上太脏了,等我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过来陪着祖父。哦对了,晚上我能不能跟祖父睡?我还从来没有跟他一起睡过,有点好奇。”
宗文修的好奇心其实没那么重,只是他担心祖父,想晚上也照看着祖父,但怕祖母觉得他辛苦不同意,才编出来这个理由。
老夫人最是聪慧,怎么会不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她抱着孙儿哽咽道:“好孩子,是祖母以前亏待了你们,才叫你在贫民窟吃了那么多的苦。”
宗文修开着玩笑说:“没关系的,其实贫民窟也没那么苦,既不用跟着苏老先生刨红薯,也不用日日卯时就起,更不用顶着大太阳锄地。”
老夫人被他逗笑了,低声道:“去洗澡换衣服吧,祖母去叫人搬张小床进来,让你晚上陪祖父睡。”
“好。”宗文修笑着离开。
宗锦澄到了的时候,发现他哥刚从屋里出来,还奇怪地问道:“哥,你洗澡这么快吗?”
宗文修没回他,只说了一句:“我刚刚喂祖父喝了药,他已经睡了,等他醒了你再来看他吧。”
徐婉和宗肇一听,这才松了一口气。
宗锦澄咦了一声道:“哥你没去洗澡吗?”
宗文修笑道:“这就打算去。”
小魔王立马把目光投向了徐婉,满脸不高兴地说:“娘,你偏心,让我去洗澡,让哥去照顾祖父。”
“祖宗,你小声点……”眼瞅着小崽子的声音想拔高,徐婉捂住他的嘴巴,拽着他去别的院子说话。
宗文修很快洗完澡回来,朝着院子里的宗肇说:“伯父去休息吧,我在这看着祖父,祖母已经答应让我住下了。”
宗肇声音沙哑地问道:“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宗文修摇摇头说:“祖父身体不适,不怎么说话,基本都是我在说,他在听。我觉得,应该是祖父太思念父亲了,所以才愿意一直听我絮絮叨叨,那我就多跟他讲一些话,陪陪他。”
宗肇摸摸他的头,说了一句:“好孩子。”
实际上,他心里在自责,如果他当年没有昏迷七年,那文修母子就不用在贫民窟里吃那么多年的苦。
宗焰让他照顾好她们,他迟了七年才办到。
宗文修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笑着催促道:“伯父快去休息吧,您一看这几天就没睡好,咱们家还得靠您撑着呢,一定要保重身体。”
“好。”
宗肇回去后并没有马上休息,而是在书桌前沉思了一会儿,开始提笔写字。
等徐婉安抚好炸毛的小魔王,回来便看见宗肇已经睡着了……就趴在书桌上。
他太累了。
徐婉也没叫他去床上睡,免得打扰他休息。
人一旦放松下来,疲惫和困意齐齐袭来,徐婉也坐在小圆桌旁边,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傍晚。
徐婉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她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只打算在桌上趴会儿……看来是被宗肇传染了,沾桌子也能睡着。
她爬起来朝书桌方向看了一眼,宗肇已经没在了,屋里也没其他人。
“翠枝,几时了?”徐婉叫道。
翠枝推门进来,回道:“戌时了,夫人该饿了吧,奴婢去安排上菜。”
徐婉下床随意地问道:“大将军呢,去公爹院里了吗?”
翠枝回道:“没,有修公子在那陪着呢,大将军去了大书房。”
“啊?他去大书房做什么?”徐婉对宗肇的行动轨迹有点懵。
翠枝神神秘秘地说:“澄公子他们本来在休息,但大将军点名让不言过去,还说要给不言下任务。”
“把不言也叫去大书房了?”徐婉听得更懵了,“是给锦澄有什么新安排吗?”
翠枝摇头说:“奴婢也不知道,大将军现在还没回来,可能还没下完任务,夫人要去看看吗?”
“要!”徐婉快速收拾好,朝大书房赶过去。
侯府重点班。
本该是吃饭的点,但五位私教齐刷刷地端坐着,宗锦澄和何峥也好奇地张望着,不明白这会儿站在讲台上的人,为什么是宗肇而不是徐婉。
但跟徐婉的平易近人不同,宗肇不说时看起来不太好相处,众私教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
宗肇也不说废话,直截了当地说:“明日大考,全员参加,考题由不言保管。”
受宠若惊的不言:“!!!”
大将军!!!
您终于给我安排一份靠谱的活了!!!
不言那张不常笑的脸,罕见地笑成了麻花,满脸写的都是:得意、忘形。
五个私教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应该就是徐婉之前提过的夫子考核,考过的才能留下,只是没想到考试时间被推后了几天,而且还是跟孩子们一起考,但好在宗肇给他们留了面子,并未挑明这是对他们的考核。
宗锦澄激动地问道:“爹,这考题薄薄一张纸,是不是只有策论一项?”
宗肇回道:“会试题。”
小魔王瞬间更激动了:“好哎!只考策论,这个我最拿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