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魔王的笑容僵在脸上。
爹怎么会知道?
我是哪里暴露了?
他低头看向策论,眼珠子转了转,装傻充愣道:“没有啊,殿下教我这个干嘛?”
徐婉预感又要问不出来,这小子又想混过去。
宗肇却盯着他又道:“他带你去大理寺,不是去玩的,而是熟悉办案流程。”
宗锦澄:“……”
已经开始怀疑爹开了天眼。
他硬着头皮道:“就是去玩啊……我不知道爹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宗肇直接点出:“你在撒谎。”
宗锦澄手一抖,立马站起来想跑。
然而,徐婉往前面一站,堵住了他的路。
小魔王哭丧着脸道:“爹,我还要看书呢,就不陪你们聊天了好不好,我世上最好的爹爹和娘亲,放我一马行不行?”
徐婉眼神复杂地说:“我记得你说过,殿下不让你对别人说,但你的策论把你暴露了。好在今日这文章只有我跟你爹看到,若是给其他夫子或者礼部的人看到,后果不堪设想。”
“我……我策论有什么问题吗?”宗锦澄懵,“娘是说建议新皇任用官员吗?这不对吗?当官的不就是为新皇分忧解难,给他提提建议怎么会后果不堪设想?”
宗肇直接给他点明了:“因为殿下教给你的,不是为官之道。”
小魔王整个人都呆了。
“怎么可能!殿下教了我好多知识,是外面都学不到的,等我将来当了二品大官,就能随时给皇上提建议。”宗锦澄越说越骄傲,“就是有了殿下的帮助,我的策论才会越写越好,看我在春闱怎么把秦夜甩出八条街!”
话说到这,已经基本算是承认了。
小魔王又暗搓搓地补了一句:“爹,殿下不让跟别人说,你们可一定要帮我保密,不然殿下醒了肯定会怪我嘴巴不严。”
宗肇嗯了声道:“我们会保密,你也要做到,以后策论里不要再提殿下教的东西。”
“为什么?!”小魔王不明白,他直接叫了出来,“殿下教我做个好官,我为什么不能写进策论里面?要是不写,我的实力就要被削掉一大截,这样怎么考殿试?而且,我写又怎么了,除了夫子们以外只有礼部的人能看到,他们就算想偷学也只能等到下一届,根本不会威胁到我的考试排名。”
宗肇沉沉的目光望着他:“因为殿下教你的——是帝王之术。”
徐婉感觉自己呼吸一窒。
虽然她也曾怀疑过殿下在暗中教锦澄很重要的东西,可始终没敢往这想过。
太子竟从那么早以前就开始布局了。
他也在给锦澄铺路。
“帝王之术……”宗锦澄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他无力地跌坐下,神情有点恍惚,记忆里跟殿下学习的画面都浮现了。
就在这间大大的二楼藏书阁里,殿下眉眼柔和跟他讲了很多掌权者该做的选择和办法,还给他看了六部的办事流程、说了很多律法的漏洞和修补办法。
方方面面下,仿佛听见殿下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暗杀。掌权者身边都有暗卫,除了保护自己以外,也会被派出去执行各种任务。但,暗杀官员是丑事,不可被人发觉,所以掌权者很喜欢借助别人的手来杀人。”
“掌权者……”宗锦澄自然知道这指的是谁,可他以为,可他以为殿下是想教他将来给掌权者进言。
可是,殿下说这些东西都是皇上教给他的,皇上和太子都会的东西,他学会了进言给谁?
他根本无人可进言。
宗肇的一句话让他如同醍醐灌顶,他清晰地意识到殿下隐藏在温和笑意下的隐忍和耐心。
殿下根本没有说过要教给他为官之道。
殿下教的——一直都是帝王之术。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宗锦澄接受不了,他求助地看向爹娘,“这不是真的对不对?殿下是太子,是一国储君,他才是要继位的人,怎么会教我帝王之术,这不是在养虎为患吗?”
从血缘来说,他是殿下的弟弟没错。
可从朝党上来说,他是殿下的竞争者,是殿下登基的最大威胁力。
殿下……应该杀了他才是。
宗肇耐着性子跟他说:“殿下的母族没了,他身体也不好,朝中又有虎视眈眈的罗家手握军权,他登不了基。唯有你,唯有你坐上那个位置,罗家才会心安,殿下才会心安,你就是这全局中,最重要的那个平衡点,所以殿下才会选择对你倾囊相授。”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宗锦澄的眼泪砸下来了,砸湿了策论的一角,他心疼地说:“殿下为什么这么好,他当年真的不该留下我……没有我,就不会有这么多乱子出来。”
宗肇揉了揉他的头发道:“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也不理解殿下。可后来……我想明白了,你的存在既是威胁,也是救星。若无你,罗家直接反了改朝换代,那代价可比皇子夺嫡要严重的多。”
宗锦澄垂着脑袋想了想:“好像是这样……可是罗惊风他那么疼我,真的没可能放弃扶持我上位吗?”
宗肇摇头:“他很固执,不会放弃的。而且,不止是他,还有你那个镇南王大舅,他更不可能放弃。”
宗锦澄握紧了手指,低声道:“怪不得殿下让我藏拙,我就说我的成绩大家都能看得到,到底该怎么藏,原来是指要藏他教的这些东西。”
徐婉也蹲下身子安抚道:“即便不用殿下教的这些,你的策论也很优秀了,娘也会努力让你的策论水平再提一提的。”
小魔王撇着嘴道:“我知道了,娘,我以后策论不写这些东西了,我再也不会暴露了。”
说完他还幽怨地看了宗肇一眼,问道:“爹是怎么看出来我在撒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