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热闹的一天开始了,兵部主事庄楠正站在兵部大门口等候新上任兵部侍郎颜白的到来。
自从任命到达兵部以后他在这里已经站了三天了,没有人知道新上任的兵部侍郎为什么这么久还没来。
但庄楠知道,从颜白的任命到达兵部开始,他今后的命运就和颜白绑在了一起,他是主事,也是颜白的下属。
今后颜白那间屋子的所有一切都需要他来打理,消息的传达,文书的整理,来往官员的接见都是他的事儿。
没办法,兵部主事就两人,从八品下的官职,他负责颜白这边,另一个负责苟侍郎那边。
所谓兵部主事,在颜白眼里就是兵部侍郎的秘书,做的都是一些文职的工作,他们官职不大,但每日要忙的东西很多。
兵部是大唐最高军事权力的衙门。
主要负责大唐内外军队的军籍管理、征发以及府兵的番上,天下军卫武官的选授、军士卒戍军籍的管理、山川要害舆图的制作,厩牧甲仗数目的统计,等等......
兵部的这些军事政务,复杂细密,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很精细,仅靠兵部尚书与两员侍郎之力,绝不能完成。
这些事要让兵部侍郎一个人忙,得忙到什么时候。
所以,兵部下还有四司,兵部司、职方司、驾部司、库部司。
光是一个兵部司中负责各项具体事务的令史等基层官吏的数量就达到了一百四十多人,四个司和杂役加起来近千人的规模。
更别提官员人数最多的吏部了,它们那个吏部,不算杂役都有千人,记上杂役接近两千人。
六部一起散衙,再加上来接人回家的奴仆,那就跟赶庙会一样,鞋子掉了你都不敢弯腰捡。
颜白是万年的县令,开始的那会最喜欢就是待在东市的大门口,那家伙,散衙时间到,皇城门口全是官员。
宽一百多米的朱雀大街都能堵死,竹竿都插不进去,负责指挥交通的不良人都急得嘴唇子冒泡了。
就这样子了,这些官员都不着急,非要讲什么上下尊卑,官小的让官位大的先走,然后他的上官遇到一个官更大的,又得避让。
时不时地还有数辆马车并行,打开车窗,停在路中间互相寒暄,那家伙气的颜白都想扔几十斤火药进去。
东市小吃生意卖得红火,赚的都是这些饥肠辘辘的官员的钱。
(兵部核心官员有,侍郎二人,正四品下。郎中二人,从五品上。员外郎二人,从六品上。职方、驾部、库部三司,各设郎中一人,从五品上。员外郎一人,从六品上。主事二人,从八品下。)
可能是颜白三日没到,兵部郎中崔舒中等得有些着急,去找兵部尚书侯君集打听了一下。
听同僚传言说崔舒中言语颇为不客气,说宜寿侯过于自大了,三日之前告身都下来了,结果人不来。
兵部派人去了三趟,得到的结果都是人不在家,连大门都没开。
大门没开是肯定的,曲江池颜家这边全是女眷,颜白不在,谁敢给你开门,开了门之后名声还要不要了?
侯君集知道颜白在做什么,陪着稚奴玩呢,同吃同睡,试问谁有这个本事,侯君集当场就把崔舒中一通臭骂。
崔舒中挑事儿不成,还挨了顿臭骂,被侯君集怒喝着赶了出来。
庄楠知道,他心里其实很不开心,因为按照官职的正常升迁,他以为他是下一任的兵部侍郎。
结果宜寿侯颜白直接空降,看如今的样子,崔舒中郎中可能要在这个五品上的官职里干到离任了。
他姓崔,听说和先前万年县衙门的崔渺同族。
点卯时间还没到,兵部前全是依次排队等着进入的官员。
颜白腰挂长剑,身穿红衣,胯下的高头大马目中无人地往兵部走去,众人不管认不认识颜白,但能穿绯色官衣的就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远远地就让开路子,恭敬地拱手行礼,颜白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大门前。
庄楠远远地就看见了,笑着跑了过来:“下官庄楠拜见颜侍郎!”
说罢,他主动地帮着颜白牵着马,一步一步地朝着兵部走去,兵部侍郎的马有专门喂养的马夫,草料也和别人的不一样,这是朝廷给的恩惠。
颜白到达兵部之后自然先去拜见侯君集,官印在他那儿,不拜见他做不了事儿。
寒暄了片刻,侯君集就把官印给了颜白。
他本来就对颜白的印象不错,来时之前李二已经嘱咐了,尉迟国公和秦琼国公也给侯君集写了信件,就连就不出门的李靖也再三叮嘱了侯君集一番。
侯君集可以不听尉迟恭和秦琼的,但李靖的话他还是听的。
侯君集曾经拜李靖为师,并且这个关系得到了李二的认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李靖托他要照顾的人,他自然会记在心里。
上头有人打点了,侯君集自然不会搞什么下马威。
所以颜白和侯君集聊得很愉快,告别了侯君集,颜白去拜会自己的同僚,也就是同为侍郎的苟侍郎,苟侍郎年岁有些大了,看人都是眯着眼睛。
瞅了半天,终于看清了颜白的脸,慌忙告罪。
两人不咸不淡的又是一阵寒暄,寒暄过后颜白就起身告别,他现在要回到自己的官署,那里还有一大堆的官员需要打招呼,也算是互相认识一下。
颜白的官署是一个大院子,院子里面有一大片修整整齐的竹林。
颜白官位位于最中的那间屋子,左右两侧的屋子都是其他官员的办公地,只不过他们没有颜白这么舒服。
颜白是一个人拥有一间大屋子,他们是数十人待在一个屋子。
兵部主战,兵部衙门也是如此,进大门之后给人一种肃杀感,大门打开,颜白踩着台阶缓缓而入,自东边而来的阳光落在颜白身后,一个大大的影子一下子就铺满了半个院落。
二十一岁的正四品下的兵部侍郎。
在这个年纪走到这一步,不说绝无仅有,那也是凤毛麟角。
宜寿侯之名虽不说如雷贯耳,但灵州城的阵斩之功,定壤的陷阵之志,长安县的做所所为,在官员之中谁人不知。
人家可是实打实的功绩在身,无论文治,还是军功,谁敢说他做的不好?
此刻宜寿侯脸上虽然挂着淡淡的笑。
可落在众人眼里,那是长年居高位而自有的那种压迫气息扑面而来,众人只觉得这个感觉像是上次拜见兵部尚书一样,只觉得有些扎眼,喘气都有些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