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部官员都来兵部门口看了热闹。
很少有人想起在武德九年的时候万年县也曾经发生过相同的一幕,那时候才上任的颜白硬生生地杖毙了三人。
罪孽深重的一人的头盖骨如今还在衙门口。
被过往行人用手摸得滑而有光泽,周身其他骨架散落后被狗叼走,散落在长安各处,成了它们的磨牙棒。
颜白也想用这种手法彻底地震慑兵部众人,但兵部就是兵部,可以抓出来谁是害群之马,但对这个害群之马是毫无办法。
大理寺的官员说得一点没错,官员有罪应该是交给大理寺,由大理寺审判后交给刑部给予刑罚。
不像长安县和万年县的两个衙门,大唐的所有县衙它们就像后世的政府、政法委、纪检委的结合体,有行政权,也有司法权。
只要找出害群之马之后你怎么惩罚都是你自己的问题,大理寺和刑部想管都管不了。
兵部的官员怕是知道这个原因,知道颜白不敢当场打死他们,才有恃无恐。
了不起进一趟大理寺,说不定那里面也有他们的人,受点惩戒,换个地方就任,过些年在堂而皇之的出现。
说不定还高升了呢?
颜白哪能让他们如愿,自己既然把这个事儿做了,那就没有虎头蛇尾的可能。
这些管事把事揽到自己身上就成了,可他们哪里知道,当他们被挂起来那一刻就再也没有被放下来的可能。
这件事太恶心了,随着颜白继续翻阅账目,竟然惊奇地发现,一套上好的桌椅板凳在市场不到一贯钱。
可兵部的这群管事竟然在账目上写着一套是三贯多钱,这个钱兵部府库不但没觉得有问题,还同意了。
用颜白的话来说,这些人联合起来做假账,然后找兵部报销,兵部报销的人不但不审核,竟然还同意了。
这个问题倒是让颜白觉得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传统这个时候就有。
李二都说了要保证兵部是最廉洁的一个部门,也说了在兵部里面可以实行当初在衙门里面的一套。
对颜白来这无疑是一道可以便宜行事的旨意,自己要做的先是把里里外外全部捋一遍。
然后再按照万年衙门那样去以政绩分红的模式来收拢人心,用什么赚钱颜白早都想好了,那就是水泥。
众人以为颜白最终会把他们交给大理寺,就在他们以为自己想的就是正确的时候,颜白已经下了死手。
一上手就要把这些蛇鼠一窝的狗东西全部吊死,不是不怕死么,不是要大包大揽么?
颜白决定好好的成全他们。
当长安受欺压的伙计,商户,苦主,陆陆续续地来到兵部的时候,当所有人看到大理寺的官员都跑掉的时候。
被吊起来的这些官吏心如死灰,他们背后的人没有出现,到现在连露面都不敢。
来的人反而是官员最害怕的御史。
当他们看到商户,苦主,伙计开始指证并且按红手印的时候,一个个的这才彻底地着急了。
手印一按,那就是他们对自己说的话负责,也就是说这件事肯定要查下去的,直到验证这件事是真是假。
他们着急了,扭动着像蛆一样的身子。
颜白站在他们身边淡淡道:“死亡其实并不可怕,伸头就是一刀的事情而已,我想给大家说的是,你们的妻儿咋不想想呢。
妻子跟了别人,然后跟着别人睡在一个被窝,孩子也改姓,跟着别人姓,哈哈哈,别人睡着你的娘子,打着你的孩子,亏不亏啊,想想,好好的想想!”
颜白笑了笑继续道:“其实这事儿很简单,也就借着兵部的名义搞了点钱,桌椅不是很多钱,但是两头吃就不好了。
你看啊,椅子实际也就千贯钱而已,但你们却以兵部的名义在库房的账目上拿了三千多贯,这个钱你们以为你们摊在自己身上,你们就能拿能抗得住?”
颜白转身对兵部的其他人说道:“自家人不说二话,你们之中有一个算一个,我也不打算把事情闹大。
所以我处理这件事儿方式很简单,明日我去上朝,朝会结束之后,兵部府库里我见到这些年你们从兵部搞出来的钱。
至于多少,我想你们心里应该比我清楚,我举个例子,拿了一千贯的你得往里面放两千贯。
你们先前拿了多少这一次就要成倍地往府库里面放,若是钱财不够的,这件事我就不管了,我会交给御史台,让御史台来查。”
“当然!”
颜白顿了一下:“账目对上了以后,主犯得死,从犯官位不变罚俸禄三年,也别想着今日回去上吊自杀。
凡是自杀的老子让你做鬼都不好过,要记住了,你自杀倒是痛快了,我抄家的时候一点都不难过,女的进教坊司,男子为奴为仆,你要真的狠下心,我没话说。”
颜白说罢,笑了笑:“好了,天色不晚了,本官今儿头一天上任,做的不好之处大家多多包涵,待我把事情捋顺了之后。
我做东,你们挑地方,咱们开怀畅饮,品味美好人生,好了,收拾一下,散衙,今日大家可以早点走,回去后好好地想想。”
这一刻,所有人才发现颜侍郎的喜怒无常,跟圣人所讲的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悲欢不溢于面,大相径庭。
当颜白背着手走出兵部,所有官员开始忙碌了起来,连寒暄都顾不上,连多看吊起来的那二十多名同僚的心情都没有了。
开始步履匆匆地离开兵部,也在这一刻,众人才明白“颜王爷”这个称呼到底是怎么来的,这太吓人了。
七月中的朝会,颜白的班列又往前挪了很长一大截,一身红衣站在一群白发官员中的颜白更加醒目了。
官员还未到齐,李承乾走到颜白身前停住了脚步,轻声道:
“你昨日都要把兵部的官员吓死了,连我这里都听说了,到今儿还吊着一群了,你不会真的要把他们吊死吧!”
“当然,这二十多个人绝对活不了!”
“嘶!”
李承乾夸张地深吸了口气:“不跟你多说了,小心啊,今儿除了礼部不参与弹劾你,六部之中其余五部都准备了说辞。
尤其是大理寺的曹侍郎,昨儿被你吓得鞋子都跑掉了,脚都扭了,丢人丢大了,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承乾说罢就走了,他倒是很想和颜白多聊一会儿,可若是再多说几句话,今日他必定要遭受弹劾。
理由是和臣子走得太近。
朝会开始,其实屁事没有,李二把最近的工作才安排完,就立刻有七八人跳了出来,弹劾开始了。
理由各种不一样,如“私设公堂”,“不顾律法”,“殴打朝廷官员”,“动用私刑”……
这些人都是写议论文的高手,抛出论点,继而论证,在颜白眼里,这些官员论点,论据,论证方法都一一具备。
听着他们弹劾自己的话,颜白都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之徒。
他们喋喋不休,三省六部的主官闭目一言不发,李承乾心里也松了口气。
不远处的李晦跪坐在颜白先前最喜欢坐着的位置,发出轻微的,有节奏的呼噜声,李崇义倒是兴奋得很,一脸的兴奋。
见弹劾完毕,高高在上如同神只的李二低沉道:“宜寿侯,朕总结了一下,他们所说之事都是在说你在兵部肆意妄为,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颜白走出队列,看了一眼众人道:“有理有据,臣无话可说!”
眯着眼睛的长孙无忌突然睁开了眼睛,就连打呼噜的李晦也瞬间变得精神满满,李二闻言也有些诧异,好奇道:
“认了?那你可知罪名?”
颜白点了点头:“知道,但臣有句话要说!”
“说!”
颜白朝着众臣拱了拱手说道:
“纵观我们几千年的历史,我们会发现很多有趣的事情,始皇帝的大统一可为盛世,汉朝文景之治可为盛世,然后再是汉武盛世,这几次的盛世都是很短暂的。
如今我们正在努力地打造贞观盛世,我们都知道打造一个盛世太难了。
要陛下知人善任,任人唯贤,要官员勤政廉明,要朝廷轻摇赋税,要所有官员和百姓上下一心,通过十多年的努力,才可能有那么一点的希望!”
颜白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只听他说道:
“敢问诸公,打造一个盛世都这么难了,那你们知道衰败一个王朝,一个盛世其实很简单,简单到一个字足矣,你们知道是什么字么?”
颜白抬起头,轻声道:“这个字是-作,作死的作!”
众人哑然,细细一想发现颜白虽说的简单,但道理就是这么一个道理,属于话糙理不糙,李二觉得颜白说的很对。
一个作字足矣。
说罢,颜白指着曹郎中道:“陛下,兵部有官员借着兵部的名义中饱私囊,臣在整治兵部,可这大理寺的曹郎中非要把这些犯官要走。
臣觉得,兵部这些囊虫背后的人就是大理寺的曹郎中以及背后之人,所以臣弹劾大理寺卿戴胄,要求彻查戴胄。”
魏征忍不住低下头
戴胄猛的睁开眼,一口气险些没有喘上来,自己一个屁都没有放,这都弹劾自己了?
这时候只听颜白继续道:“陛下,臣只需要一个月就能把兵部上下捋清楚,臣恳请陛下把臣调到大理寺,官低点没事,臣严重地怀疑这里有草菅人命的不法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