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支了一个板子,毛笔沾了沾口水,开始写作业,两天一篇日记,题材不限,风土人情,山川地貌都可以写。
写的好可以印刷成书供以后楼观学的学子学习。
能被后人学习,让所有人都充满了动力,哪怕学问一般的席君买,也会抽空写一写从军的心得,希望书院能看的上自己的这粗鄙的文学。
这也算青史留名的一种。
别小看,这可是书院历年来的大计划,泉州部分的已经写完了,等今后走出的书院学子越多,书院的这项资料也就越丰富。
只要书院在稳稳地度过十年,那十年之后大唐就会有属于自己的《大唐国家地理》。
这本书应该很充实,风土人情,山川地貌,这些可是太重要了。
你要做官,懂这些可是最基本的要求,就算不做官,学会这些,也算是个人的一种成长,不出门就知天下事,想想都觉得诱人。
书院这是在做属于大唐的百科全书,毕竟不是所有的学子都能入仕,也不是所有学子都以当官为目的而学习。
一个很残忍的事实,能够当官的依旧是那些家里有背景的,说白了就是祖上有产业,如今家里过的不错的。
贫寒老百姓家的孩子真正走出来的还是太少。
但是只要他们能正常的识字书写,他们就会多一个出路,将来他们的孩子就会踩着他们的肩膀更上一层楼。
不要幻想你一来就能和那些有着底蕴的学子相比。
人家家里数代人的打拼和积累,一代又一代人的十年寒窗苦,你觉得你用十年寒窗苦就能超越他们。
努力?
人家数代人的努力还比不过你一个人?
可能会有你一个人的十年抵人家数辈人的努力,但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在大唐,在这个注重门第的时代。
靠读书幻想达到这种地步,可能性极小。
这个问题很现实,每次开学的第一堂课就给孩子讲了,一是用来警示那些勋贵子弟要记得努力。
二是用来激励贫寒家的学子要做家里第一人。
不这么做书院学子之间就会有矛盾,一个觉得勋贵子侄他们为富不仁,一个觉得贫寒学子不配与自己为伍。
书院每时每刻都在进步着,李泰的《括地志》他又重新开始编写了,这一次少了些许的功利,多了几分坦然和虔诚。
颜白说这些残忍的话,目的就是让两者能更好的融合在一起,富贵者不骄,贫贱者不自卑,一直往前努力才是读书人该有的坚持。
字典也快结束了,颜白看了一下,上面的字是真的多,字典是真的厚,因为工艺问题,目前的印刷术搞不出来颜白需要的那种小字。
太贵了,没有那么多铜来做活字模具。
字典,这项大工程涉及人数达到数千人,光是扉页前面的编撰者都密密麻麻的写了十多页,付出最多的是上官仪。
他一个人用手写了上百个字的古今释意,以及在各文献的出处和用途,别看只有一百个字的量。
但这些释义加起来足足有数万字。
现在无论是楼观学也好还是国子学也罢,所有的学子和先生都在期待字典早些出来,因为这是两个书院共同努力的成果。
工作量之大,超乎想象,数千人用了快十年,可想这里面记载的东西该有多恐怖。
文字就是传承啊,令狐老先生现在每日就是逼迫自己多吃点,要活着见到这字典出来。
为了支持楼观学,他把许慎编写的《说文解字》都给了书院做参考。
........
长孙冲去而复返,看着他的脸色,颜白就知道结果是什么,但好在这次带回来了一个人,一个崔家的管家。
看着管家朝着自己拱手,颜白都忍不住想笑,果真是“天下士族之冠”的崔家,打发一个管家来见一军总管。
“崔家老儿拜见军侯,拜见颜县公,拜见颜先生,代我家主人向您问安!”
颜白瞅着这个连名字都不愿说的崔家管家,笑道:“你知道我?”
管家连忙道:“小的知道,琅琊颜氏,圣人之后,国之重臣,小的虽然没有见过县公,但也不敢忘记!”
“大军要进县城休整!”
管家闻言淡淡道:“大军不准入城这是我朝的规定,这里是大唐腹地,安平县里都是些百姓住户,军侯切莫因小失大。”
颜白闻言闭起了眼,李泰见状答道:“身份不符,军侯给你说了这么多话已经算是给足了你面子,现在我来回答你的问题!”
“你是谁!”
“帐前一令官而已!”
“请讲!”
“安平县无百姓,所为百姓皆是崔家佃户,其二,此城墙为崔家所建,这里并无县衙和官吏,按照我朝律法,不算为之一城!”
李泰说着看了崔家管家一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不为之一城,那大军可照军令入县休息,请开城门!”
随着李泰的手势落下,身后数千人齐声大吼:“请开城门!”
崔家管家没有料到一个帐前小兵就有如此利索的嘴皮子,数千人的气势压了过来,一下子就压的他腰杆矮了半截。
他看着颜白,轻声道:“县公,崔颜两家也颇有情谊,如今四海安定,城中也多是一些崔家子嗣,和穷苦百姓。
还请军侯垂怜,军侯放心,大军所需要的军粮我崔家在日落之前一定全部送到,糜子全部换成面粉可好?”
颜白睁开眼看着崔家管家,淡淡道:“我如今是大唐一领兵将领,不是什么颜家人,崔颜两家情谊是私下的,请开城门吧!”
见颜白如此的不给面子,管家又挺直了腰杆,低声笑道:“军侯就如此不顾及名声嘛?”
“威胁我么?就只有你会写字么?”
颜白看了看身后,大声道:“楼观学学子听令,把今日一切原原本本都写出来,一字不差,回去印刷成册,让世人来说对错。”
见崔家管家变了脸色,颜白大声道:
“异族人兵临我大唐边关,我颜白领军杀敌,你崔家却仗着自家城墙阻挡大军,你们安的什么心?”
崔家管家脸上失去了淡定。
颜白见状笑了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崔家要写,记得要把事情原原本本,清清楚楚的都写出来。
如果有失公允……”
颜白的语言变得森严冰冷:
“此战结束后我会带着家将以及孔家人亲自前来讨要说法,异族南下,圣人子嗣,为国而战,容不得你们胡说八道。”
此刻,崔家管家才终于觉得骑虎难下了,圣人子嗣,为国而战这八个字就是大义,这大义顶在脑袋上,没有任何人敢说不是。
“开城门吧!”
崔管家摇摇头,苦笑道:“古今未有之,军侯恕罪,崔家恕难从命!”
颜白扭头看着长孙冲,淡淡道:“崔家人的这一句话你一定要听清楚,他们不顾大义,不是我颜白无理蛮缠!
然后给事中崔仁师写信,告诉他,我回长安后会亲自去拜见他,我问问他,这安平县是他崔家私产,还是我大唐国土。”
颜白举起马槊,轻轻地拍了拍管家的肩膀,笑道:“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就跟你们崔家当初跟着宇文氏一样。
不但家族里多位族人被赐姓宇文氏,甚至有女儿被皇室收养而封为公主者,人格都没了就不要跟我谈骨气!”
“最后一问,这城门开不开!”
崔管家扬起脑袋。
这时候斥候腾远走来,大声道:“军侯,城墙上已经站满了人,他们准备了落石,金汁,滚木,人很多……”
颜白叹了口气,马槊聚起,大声道:“军令,把这土城墙给我拆了,敢阻逆者视同反贼,杀无赦,秦月颖……”
“小的在!”
“给我拆了这城墙!”
“喏!”
秦月颖等的就是这一刻,军令一下,他手中的号旗猛地一挥,二十多门大炮齐齐发射……
轰隆声宛如雷鸣……
城中的崔家人如同遇到末日,他们不懂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打这么多雷,怎么雷全部都落在城墙上。
城墙上哭爹喊娘,惊慌失措的人捂着耳朵从上面一跃而下……
崔管家呆呆地看着,看着那漫天的烟尘,看着如同魔神一样的颜白,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是天罚么?
大军依旧在,纹丝未动,城门破了!
城墙没塌,秦月颖觉得很丢面子,再度举起了手中的令旗,寒着脸大声道:“标兵就位~~”
眼见那号旗即将落下,崔管家突然醒悟,疯了一样跑到颜白面前,嘶声大喊道:“崔家请军侯入城!”
话音落下,远处的城墙轰然倒塌。
颜白笑了笑,朝着李泰道:“传令全军,就地扎营,生火做饭,城墙倒塌,医护兵前去救人……”
崔管家身子一软,呆呆地坐在地上。
他明白了,这一切都是朝廷那位计划好的,顺则什么都好说,不顺,则像刚才那样天降神雷。
李泰一愣,随后挥舞着令旗,骑着大吼道:“军令,全军,就地扎营,生火做饭,城墙倒塌,楼观学医道院学子兵前去救人。”
壮硕的如小牛犊子一样的康石兴奋的站起身。
把小箱子往身后一背拔腿就朝着前面跑,这次是真的救人,这次得抢到受伤的,得把过程写好。
孙神仙和翘嘴先生以及那些低年级的学弟他们肯定很需要。
这都是经验啊。
不枉走了这么远的路,造孽啊,肚子上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都跑没了,娘要是知道定会大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