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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仇人
    对方见陆早早这样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了好几秒,并没有生气,只是很平和地问,“你认识我吗?”

    很快意识到这样不加遮掩地盯着别人看显得很没有礼貌,陆早早飞快把视线收起来,开始道歉,“不认识,实在不好意思。”

    “没关系。”对方笑笑,嘴角扬起一个很浅的褶皱,像是陷下去的酒窝,使得那张俊美漂亮的脸看起来更加温和甜美,“其实我看你好像也有一点点眼熟,但我们应该没见过。”

    是的,这辈子肯定是没见过的,因为陆早早并没有去参加那次宴会。

    “是吗?”陆早早回答,“可能人群中匆匆见过一面吧。”

    “或许吧。”

    见两个人说完话,那老板才问,“请问先生您需要什么花?是送给家人还是师长之类的?或者是好朋友之类?还是女朋友?”

    他想了想,片刻后摇了摇头回答道,“都不是,是仇人。”

    “仇、仇人?”老板听见这话,有点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就连陆早早都十分惊讶地多看了他几眼。

    “是的。”那男孩挑起嘴角浅笑了一下,但看上去已经不太算笑了,眼里沉着一点忧郁,“随便给我搭配一捧花吧,好看一点就行了。”

    “对了,加几束小雏菊进去吧,她最讨厌这种花,正好拿来烦一下她。”

    老板忙不迭点头,起身去里面开始慢慢挑选花束,然后开始进行搭配。

    陆早早还震惊在给仇人送花这种事情上,听到对方说要往花束里面添加一些小雏菊的时候显然更震惊了,毕竟小雏菊还有一个非常着名的花语,也不知道眼前这个男孩知不知道。

    察觉到陆早早的视线好像还停留在这一片地界,但是眼神微微垂下看起来像是在想事情。

    他主动转过身询问,“是不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陆早早无法反驳地点点头,然后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点点头,想了想说,“其实也还好,只是感觉你的性格应该是不会有那种非常讨厌你的人的,你也不太会有那种非常厌恶的人。”

    “我是个性格非常顽劣的人,见到别人第一面就这样轻易下定论不是一件好事哦,而且人的性格本来就是多面的。”对方抿了一下嘴,语气很轻,像是流水拂过石头一样娓娓道来,“就像你,面对陌生人和面对熟悉的人态度也会不一样的吧。”

    “而且有些时候,生命中总会出现一个例外的人,一些事情来不及解释也无法解释,总是错过,爱也被磨成恨了。可能有些人天生就是要注定要轰轰烈烈恨一场的,等真不恨了,一切的感情也就被消磨干净了,这样才可怕不是吗?”

    “眼下的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

    说完最后这一句话的时候对方显然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中,语气有些轻飘和恍惚,眼神露出一瞬间沉重的哀苦。

    陆早早看着对方的脸,应该跟自己是同龄人,至多不过比自己大上一两岁,说话却十分老成稳重,而且这种非常强烈浓重的感情和感慨不像是这十几年的人生阅历中产生的。

    像是已经贯穿了人生几十年,类如大树的土壤已经深深扎根在泥土中,除非花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否则根本无法连根拔起。

    陆早早心中突然有了一些非常古怪的猜想,她梗了梗嗓子,为了猜想心中那个结果,试探性地问,“很多年前,我在一个聚会上遇到一个人,他跟我说过一些话。”

    “什么?”

    “我跟他说一帆风顺,有缘再见,然后他告诉我,生活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他从来不信这个。他只信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祝福他自己也祝福我。”

    对方愣了一下,眼里流露出一瞬间的怔然,看了陆早早半晌,才扬起嘴角了然地笑了笑,“竟然真的有缘再见面了。”

    陆早早也笑了笑,她心中的那个猜想竟然是真的,眼前的人和她一样竟然也拥有上辈子的记忆。

    “所以你……?”

    后面的话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对方已经领悟到她要说什么了,举起食指在唇边轻轻地嘘了一声,嘘完之后又把手指往上举了举,“没想到这种荒诞的事情居然也能碰见同类,看来我们确实还算有一些缘分。”

    陆早早点点头,知道这其实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秘密,所以不会轻易说出来的。

    只不过想到在陌生的地方遇见了曾经见过的人,对方竟然很离奇地跟自己也有相同的境遇,对这一点感到些许惊诧和无奈而已。

    非要说的话,其实还有一点讽刺,不懂命运把他们重新投放到生的位置上,又不让他们改变自己的结局到底有什么意义。

    世界果然是本巨大无比又荒唐无边的小说混合体。

    “你比之前看上去似乎改变了不少,眼神里没有那么多胆怯和犹疑了,总之感觉你现在的生活要比之前好了许多。”对方望着陆早早的眼睛,很诚挚地说,“恭喜。”

    “嗯,说起来也算是比别人多经历了一段故事,想通了一些事情,确实没有之前那么胆怯和战战兢兢了,也不再害怕失去,只是有些部分好像还很难以改掉,比如还总是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没关系。”时间好像又回到了那天晚上,对方的声线依旧是温和清润的,像是开导陆早早的良师益友,“人本来就不太可能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内,把身上那些原本扎根的东西全部剔除掉。”

    “就像一根原本就歪曲不平的枝条,能够在后天的努力下恢复一部分的平直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何必非要苛待自己。再说了,人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很大一部分本来就是靠杂七杂八的情感支撑下去的,那些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瞬间不也就因此而来嘛。”

    虽然这番话是用来开导陆早早的,但是总感觉有些话也是他说给自己听的,像是也在用这些早已经明白的道理来劝告和说服他自己。

    所以每一句话说下来都是掷地有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