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晚做着同一个梦,饶是健康如苏望,也觉得有些抵不住。
既然睡不着,也就不睡了,干脆起来穿好衣服换好运动鞋,出门跑步去了。
从搬来锦绣紫宸后,苏望的健身运动包括跑步基本都在室内进行,很少出门锻炼了,一来这里不像幸福苑那样附近有个不错的体育场,再一个冬季因为采暖等的问题,雾霾严重得有些吓人,尤其清早,有时候以穿透能力最强的信号灯隔得稍远一些都看不太清楚。
苏望戴好放霾口罩,一边热身一边下楼。
好像是听到外面的动静,白茹屋里的灯亮了,路过的时候,苏望道,“时间还早,早饭我在外面吃。”
白茹“哦”了一声,不过还是起来了。
很久没在外面锻炼,饶是戴着放霾口罩都感觉到空气中有着那么一股子的铁锈味,想起两个多月前在幸福苑与刘萱的几次邂逅,还有她那光洁的额头,苏望扩了扩胸,低吼几声,然后开始向着区大门慢跑过去,同时开始控制着节奏,慢慢地加速。
等来到门口时,王正在外面打着军体拳,看见是他,打招呼道,“哥,跑步啊?”
“嗯,顺便买点菜。”苏望一步没停,来到档杆前双脚起跳,直接跳过档杆,对王挥挥手很快就跑远了,留下王看着将近一米五高的挡杆傻愣在了那里。
进入冬季后,晨练的人明显减少,苏望沿着路边的店铺慢跑了大约三千米的距离后就开始往回跑,然后路过早市的时候买了菜,拎了两笼灌汤包,晃晃悠悠地踱步回家。
只是他刚走到区门口,王就走过来道,“哥,有人找你。”着就指了指路边一辆奥迪车,“那女的好像挺着急的,我你出去锻炼去了,她就回车上等着了。”
见车牌是魔都的,还是女的,还以为是老大的前女友胡慧过来了,透过玻璃,里面的人蜷着身子埋着头好像已经睡着了,苏望轻轻敲了敲,没有反应,又稍稍加大了力度敲了一遍,女子一个激灵,然后看见车窗外的苏望,忙坐起来,梳拢了下头发,才推开门对苏望道,“上车。”
如果换了别人这样,苏望肯定扭头就走,你是谁啊?我就得鸟你?
只是眼前的女人像极了一个人,那人几次出现在他的梦里,弥久难忘,甚至于刻骨铭心。
苏望这时手脚一阵冰凉,晨练发的汗瞬间冷下来,他感觉自己好像坠进了万年的冰窖里,嘴唇发紫手脚发麻,大脑里一片空白,这时,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是她,一定是她,言溪出事了……
苏望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车,他的心,绞痛的厉害,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般,有些呼吸困难,不等女子开口,他艰难地问道,“是不是言溪出事了?”
女子就是尚德慧,言溪的姨。前中午,她终于赶上了飞往魔都的航班,经过十五个时的飞行,终于于昨晚零点降落在魔都江东国际机场,然后直接在机场附近租赁了辆奥迪车,连夜赶往中都,等赶到锦绣紫宸时,苏望刚刚跑步离开。
严格上来,尚德慧与言溪除了眼神相像以外,长得并不一样,但是苏望在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知道,她与言溪一定有关系。
在苏望问出话后,尚德慧沉默了一下,道,“言溪生病了,最多大概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如果……如果你方便的话,能不能去看看她?”
本来脑袋里就一片空白的苏望听到那句话,眼前一阵发黑,耳朵里轰鸣着,他认真地看着尚德慧的嘴型,怎么也听不清她后面的话,于是,他努力地让双手不再颤抖,先是甩了甩头,又用双手挤压了几下耳朵,最后揉了揉眼睛,皱着眉道,“你大点声,我听不清楚。”
尚德慧看着他的模样,想起言溪那坚定的眼神一下子留下泪来,她也不擦一下,任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言溪生病了,肺癌晚期,医生最多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临走的时候,她想见见你。”
这句话尚德慧基本是吼出来的,只是在她刚一完,她才发现苏望满脸泪水,他浑身发着抖想要下车,却怎么也打不开车门,最后无奈地放弃,哽咽地道,“送我回家取护照,我这就去找她……”
看见他这幅样子,尚德慧暗自叹口气,囡囡啊,这个男人没忘记你啊……
来的时候尚德慧就查询好了中都直飞米国最近一班的飞机,是飞往旧金山的。中午十二点一刻起飞,航行十五个时,到纽约旧金山在下午三点左右,米国航空业发达,随时有飞往洛杉矶的航班。
原计划着就在年前后要去一趟米国,苏望的签证前几就办下来了,回家取了护照后,跟白茹了一句自己要去米国办点事就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一直到飞机起飞后,苏望才有零力气,问在一边闭目养神的尚德慧,“言溪现在怎么样?”
尚德慧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眼睛,道,“钝痛彻夜不消,胸腔积水呼吸困难,皮下肿块、咳血、溃疡……”她深吸口气,又道,“最近半个月,每疼得睡不着觉,只要睡着了,就是在喊你的名字。”
苏望胸口憋得慌,又见尚德慧闭上了眼睛,明显不想和他话,虽然他担心言溪的病情,也就没再问出口,只是坐在那里一直看着时间,心思却早已飞向了大洋彼岸。
加州时间上午十一点四十分,苏望与尚德慧从旧金山国际机场出来,一个身高将近一米九的黑人壮汉迎上来从尚德慧手中接过行李包,拉开停在路边的凯迪拉克,对尚德慧道,“飞机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起飞。”
苏望的英语还算可以,吃力些还是听懂了,看着尚德慧问道,“你包机了?”
“公司的直升机,”尚德慧道,“乘飞机方便些。”
与燕都的城市道路一样,旧金山的机场也存在同样的问题,堵!
有时候很多飞机盘旋在机场上空下不来,就是因为没有停机位,当然这些苏望并不知道,但尚德慧旅居米国多年,所以早做了准备。
无论是乘坐民航客机还是商务直升机,苏望都是头一次,但却因为心悬言溪的病情,冲淡了新鲜感,直升机发出的噪音扰得人心烦意乱,有心问问大概多久能到,但看看继续闭目的尚德慧,最后也没问出口。
三个多时后,透过舷窗,远远地苏望就看到好莱坞山上那巨大的英文字母hoLLYood,心想,到了。
果然大约二十分钟后,直升机直接停在了南加州大学医院的停机坪,螺旋桨旋起的气流吹得人浑身发寒,苏望紧走几步走出气流圈,问跟上来的尚德慧道,“在哪里?”
尚德慧前边带路,道,“前边就是住院楼。”
苏望却早已按捺不住,施展探测异能,很快便找到了言溪的病房,让他奇怪的是守护在言溪病床前的则是自己前段时间见过的童超童公子。尚德慧因为穿着高跟鞋,走的并不快,苏望看了她一眼,道,“我先过去。”就快步走了。
一晚上言溪都疼痛的没有合过眼,疼痛的时候她紧紧咬着提前准备好的毛巾,尽量不发出声来,自己浑身肌肉都因疼痛而颤抖着,童超看的心疼,道,“要不找保罗再开点止痛药吧。”童超知道,她很有可能过不了今了,看着妹子坚强地支撑着,他张了张嘴,还是没有问出来。
言溪豆大的汗珠顺着她削瘦的脸颊流淌下来,紧咬着牙关摇摇头,病情到了这个地步,吃药根本无济于事,而且还容易上瘾。虽然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这些都无所谓了,言溪自己就能够清楚地感受到生命就像涓涓细流般不断地从自己身上流走,她想要抓住,双手却因为疼痛肌筋紧紧地收缩着,连手指都张不开。
就算童超不,她也能猜得到,自己的生命现在得论分钟计了吧?
两时间了,姨怎么还不回来?言溪觉得自己快支撑不住了,她的精神和肉体都处在了濒临崩溃的边缘,要是再不回来的话……我还能够见到他吗?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远远地传过来,由远而近,言溪本来已经发散的瞳孔重新聚起了光芒,心有灵犀下,她艰难地扭头看向病房门,这时门被一把推开,苏望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若干年后,当言溪在南太平洋的某处私群屿上,一边逗弄欢欢乐乐一边问躺在椅子晒太阳的苏望当时见到她的第一眼是什么想法的时候,苏望只是笑着,“我想哭,却又怕你身子受不了……”
苏望只是站在门口与言溪深情地凝视着,病痛折磨了言溪三个多月的时间,她都没有掉过一滴泪,这时她的眼泪却一下子涌了出来,浑身的疼痛好像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言溪轻轻取下嘴里的毛巾,轻声道,“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来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