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滚蛋吧，弗吉！”

    “红魔球迷打出一张床单标语，要求弗格森立即滚蛋的呼声引发了全场共鸣，也引发了全世界的关注。对于弗格森来说，那一刻如同世界末日。”

    ——题记

    对于红魔死忠球迷皮特-莫利纽克斯来说，1989年12月9日那天发生的一切，就如同一个光怪陆离的梦，一个充满荒谬元素的梦。

    皮特-莫利纽克斯出生在一个红魔球迷的家庭，在他3岁的时候就被家人带着来到球场，长大之后更是几乎一场比赛不落。他热爱这家俱乐部，不仅是梦剧场的常客，也是追随球队征战客场的铁杆。皮特-莫利纽克斯几乎没有错过红魔任何的比赛，为了买到球票他在潮湿寒冷的天气里排过长队，也逃过学翘过课，甚至在工作之后还专门请假。他为了自家球队不惜与敌对球迷冲突，被威胁过也被追打过，甚至被砖头和瓶子砸过脑袋，进过警察局。他甚至因此和女朋友分手，还曾经错过家庭成员的婚礼。

    皮特-莫利纽克斯说：“这支球队是我的信仰，我愿意为球队付出一切。”

    皮特-莫利纽克斯对红魔的热爱非常强烈，但他在这些年间总是一次次失望。他希望球队能够真正复兴，期待球队夺得联赛冠军，期待球队夺得更多冠军，直至重新回到欧洲之巅，成为英格兰最成功的豪门。但这些梦总是被打击，每个赛季，每一次机会......

    当弗格森来临的时候，皮特开始觉得这个苏格兰联赛的最佳主帅肯定有两把刷子。但他也很快就陷入了迷惑，他困惑于这个苏格兰人到底能够带来什么。

    弗格森的确带来了改变，特别是这个赛季弗格森大规模重组，引进了很多球员，并给红魔球迷许诺了崇高的目标。皮特-莫利纽克斯说：“弗格森花掉的转会费甚至超过了利物浦和刚刚崛起的阿森纳，他等于完全重建了一支球队，一支新的球队，这让我们对新赛季充满了期待。”

    皮特甚至专门去参加了新赛季之前的球迷见面会，亲自听到了弗格森说将向冠军冲击。

    谁也没想到，红魔开赛之后直接走了一个下坡路。当红魔1比5被曼城痛击，就在现场的皮特甚至连呼吸都觉得痛苦。他在比赛结束时试图跑进场内抗议，跑到弗格森和红魔球员面前去发泄，对所有人都怒骂一顿。有这种想法的不止他一个，好几百个球迷都齐齐向看台前部涌去，想翻过护栏进入场内示威抗议。警察及时阻拦了这些冲动的球迷，调来了增援警力。

    皮特无法进入场内，只能泪流满面地离开了。他随后赶到了老特拉福德球场，和一大群死忠球迷再次表达了不满。当在电视转播的赛后记者会那里看到弗格森顾左右而言其他，就是不肯直接请辞，皮特的愤怒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

    《红魔球迷杂志》也大骂：“弗格森真是垃圾！最难过的是你竟然执教这么久。我们的场面像坨屎，被别人揍得像坨屎，排名也臭不可闻。”

    皮特越来越愤怒，他决定在主场拉出横幅来表达自己的诉求。皮特想到肥皂剧《加冕街》里那句女房东和客人告别的经典台词，决定在横幅上只写一句：“ta Ra（再见），FERGIE(弗吉)！”。

    皮特准备在11月12日对阵诺丁汉森林的比赛中行动，但因为阵亡将士纪念日的缘故，他觉得不应该在那种场合下失礼。随后曼联的主场是11月25日对阵切尔西，但这天是吉米-墨菲（巴斯比时期红魔的威尔士助教）离世的特殊日子，皮特只能再次取消了计划。

    然后就到了1989年12月9日这一天，红魔主场对阵水晶宫队。这天曼彻斯特阴冷灰暗，天空灰蒙蒙的，气氛令人压抑。老特拉福德球场的入场率创了新低，除了死忠球迷之外，红魔已经缺乏足够的吸引力。积分排在12位的红魔急需一场胜利，而对手水晶宫是一支名副其实的弱旅，本赛季还没有赢过客场，9月份还以0比9的悬殊比分被利物浦痛殴，正好是送上门的菜。

    比赛开始后红魔先是取得领先，但半场结束前就被扳平，场面并不乐观。到了下半场对手甚至反客为主，打得红魔处处被动。第55分钟水晶宫凶猛的攻势击溃了红魔的防守，他们逆转了比分，2比1领先。

    全场水晶宫队球迷疯狂欢呼，红魔球迷则几乎完全被打懵了，他们怎么样也不可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既伤心又失望。

    “就是现在，伙计们，行动吧！”皮特热血上头，冲着一起来看球的伙伴喊道。

    他们将手里的横幅迅速地拉开，向全场球迷展示。这就是那幅经典的床单：“找了三年借口，却一直在输球。滚蛋吧，弗吉！”

    他们的行动引起了转播镜头的注意，当镜头转过来抓到他们的时候，皮特开始大喊，“弗格森滚蛋！弗格森下课！”

    皮特当然不知道这举动会震惊世界，他深爱的球队被这样一个教练捣鼓得一团糟，他已经无法忍受。红魔西看台上的死忠球迷们最早发现了横幅，他们用力鼓掌，发出非常响亮的叫声，支持皮特的行动。紧接着几乎全场的红魔球迷都发现了这条特别的横幅，他们开始有节奏地呼喊，表达和皮特一样的想法。

    短短几秒钟，“弗格森下课！”、“弗格森下课！”......连绵不绝的呼声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波及了整个老特拉福德。

    弗格森脸色铁青，他后来在自传中形容这次事件是“我在足球圈子里所经历的最黑暗一刻。”他那时候完全被震住了，也一度感到灰心绝望，因为球迷正离他而去。

    弗格森说，“我永远记得那一刻。我们在主场输球，在老特拉福德球场挨批。这是一座拥有辉煌历史和无限荣耀的球场，我们的球迷们满场都在狂骂和猛嘘，还有球迷展示了标语。有那么一些标语上写道‘时间到了’、‘弗格森下课’、‘滚出梦剧场’......或者一些类似的话。”

    弗格森非常痛苦，而球迷现场的举动震撼了红魔的管理层。爱德华兹、博比-查尔顿等俱乐部高层都在现场，被这个突发事件震惊得完全傻了。

    爱德华兹说：“我无法相信我自己的眼睛，这是在梦剧场从来都不会发生的。这不应该是我们球队的球迷......球迷现场倒戈？这是为什么呢？我必须吃惊的是球队在场上的表现，我不敢相信这是红魔，太令人失望了。”

    的确如此，现场的评论员莫特也说：“红魔这个球队哪里出了问题？那可是水晶宫啊，一个从来没在客场赢球，还输过利物浦9个球的鱼腩部队！”

    博比-查尔顿也深感惊讶，他知道弗格森的确过得很艰难。球队战术执行非常差，在比赛里就像野球队乱踢一气。但他不知道弗格森出了什么问题，按道理不该如此。球员的能力达不到弗格森的要求？还是球员没有按照弗格森的要求去踢？如果这样，那就只能证明弗格森真出了问题，因为这些球员都是他找回来的。

    查尔顿后来回忆说：“我一直信任和支持弗格森，但那一刻我开始担心他会不会主动辞职。如果他主动辞职，那就谁也无法挽回。我们之前做得一切努力就都浪费了，也都结束了......”

    弗格森神情严峻，脸色如同万年冰山。他后来说：“我知道球队的问题在哪里，我不会辞职。我清楚自己要坚持到底，当时的董事会包括马丁-爱德华兹和博比-查尔顿都支持我。”

    球场里发生的一切迅速被传播出去。当水晶宫队最终逆转击败红魔，记者们言之凿凿地认为局面已经失控了，红魔董事会很快就会有新的决定。在主场被自家球迷拉横幅要求滚蛋，被成千上万的球迷狂嘘咒骂，被各大球迷团体要求下课，这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很清楚。

    这是球迷逼宫弗格森的时刻，也是球迷逼宫红魔董事会的时刻。弗格森承认他已经到了最终面对命运宣判的一刻。管理层一般来说很难抵御这种压力，谁都难以挽回局面。

    弗格森说：“我知道一切都失控了，这个时候只能相信命运。我不知道董事会在想什么，他们将会作何决定。我绝不会就此辞职，但我也知道我自己很难挽回。我甚至有时间和球员们一个一个单独谈心，让他们放下心理包袱，摆脱焦虑，尽可能地平静渡过这一切。现在想想也真神奇。”

    老特拉福德球场发生的这一幕迅速成为了媒体的热点，皮特成为了电视台和报纸等媒体的宠儿，不过他知道不能给俱乐部再添乱，因此在镜头面前并没有再说什么攻击的言语。

    弗格森后来曾经专门和皮特见面，聊起当年故事。弗格森说：“我知道会有这样的球迷，也能够体会得到他们的感受。我一点都没有怪他，哪怕我当时真的就此下课。每一个俱乐部都是为了球迷而生的，俱乐部会响应球迷的诉求而行动。红魔拥有全世界最好的球迷，我们有责任为他们去争取胜利，让他们享受到快乐而不是失败的痛苦。”

    皮特在接受采访时说：“和老爵爷见面是我的荣幸。我既感到骄傲，又感到惭愧。弗格森让我看起来像是红魔球迷里最大的傻瓜，是一个最大的笑话。我只是一个普通球迷，那时候他花了大约700万英镑巨款买了一大堆人，但球队的表现却非常糟糕，这就是我当时反对他的想法。我当时拉开那个横幅时并没想太多，就是想发泄一下糟糕的情绪。”

    皮特说：“结果当然是我错了.不过谁知道以后的故事呢？我又痛苦但又快乐。弗格森赢得了一个又一个的冠军，我就一次一次地成为笑料。人们会这样介绍我：‘皮特就是那个想让弗格森离开的蠢蛋！’我能说什么呢？说对这个一点都不介意？其实我无法辩解。不过，对于我这种死忠粉来说，这又有什么所谓呢？我从弗格森的反对者变成了称颂者，我觉得这一点都不违和。”

    皮特说：“我们都想要同样的东西，那就是红魔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