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经警这句话问的我猝不及防。

    我确实记不起他来了。

    甚至，几乎是没有丝毫印象。

    “我们认识？”我疑惑地朝他追问了一句。

    这位何经警当即说道：“济南，民生银行！以前，我也在那干过！”

    呃？

    我愣了一下。

    没错，我确实在民生银行干过经警。

    虽然，只干了三天。

    不过经由何经警一解释，我渐渐地明白了过来。

    确切地说，我们确实照过面儿。

    当时我刚退伍，镇武装部上一个领导，从我们这一年的退伍兵当中，精心挑选出十几位身高、相貌都比较出色的青年，推荐给济南民生银行当经警。

    我和他都是其中一员。

    只不过，何经警属于两年兵退伍。

    我是五年兵退伍。

    我们是一起乘坐了民生银行派来的一辆大巴车，到了济南总部。

    然后我们十几人，就站在总部院中，接受了好几拨银行领导的挑选。

    这个何经警被留在了总行。

    我则被挑到了一家支行。

    挑走我的，是一个三十六七岁的女主任，很有气质。

    到之后，我就开始填写入职登记。

    或许是虚荣心作怪吧，我在特长一栏里写了整整一大串儿：散打、文学、音乐、管理、驾驶、书法、广播等等。

    女主任看后，挺器重我的。

    在她办公室里，我当晚就熬了个通宵。

    她也陪我一起。

    当时正值年终检查嘛，支行里很多表格、材料、要核对，要补全，有的还要重做。

    那把我累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但是那主任却很激动，对我的文案功底和字迹，都大加赞赏。

    她甚至还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今后会让我给她当司机，并且帮我接触银行其它方面的主层业务，如果不出问题，一年内为我转正。

    其实经警这个岗位，本质上就是保安，一般是没有资格转正的。

    主任的意思是，先帮我转岗，再转正。

    看的出，她很惜才。

    我也能感觉到她的诚意，这绝不是在画饼。

    因为民生银行确实有过几个经警表现突出，或者特长突出，被转岗转正的先例。

    说实话，我当时确实心动了。

    然而第二晚上，她又让我加了一夜班，继续为她补填档案。

    第三天，我鼓起勇气向她提出了辞职。

    其实也不算辞职。

    只是实习了三天而已。

    然后我就回家陪父母过了个年，年后就杀回了燕京，开启了我的江湖梦。

    而何经警被留在总部，岗位是看监控。

    我在支行走后，那位女主任只能又回总部挑人，过去顶替我的空缺。

    于是就挑到了何经警。

    但是他就没有我那么幸运了。

    也不受器重。

    他不会驾驶，写字也歪歪扭扭，所以经常被主任批评。

    有时候主任还会忍不住冲他感慨：要是你前任赵龙能留下，我就太省心了……

    所以何经警就因此更加加深了对我的印象。

    再后来，他家里给他介绍了一个小对象，所以就辞职回家了，选择在镇上银行里，当起了经警。

    这就是我俩之间的渊源。

    说深不深，说浅也不算浅。

    其实在我刚进银行时，何经警就认出我来了。

    但是作为银行工作人员，他又不得不维护银行，维护同事，所以就假装与我们起冲突。

    这都是做给领导和同事们看的。

    演戏嘛，谁不会？

    这年头，你干嘛都得会演戏。

    小何还告诉我说，他其实也很讨厌邵芳。

    他说这个女人可特么虚荣了。

    邵芳不穿工装时，穿金戴银一身名牌，人前人后到处显摆，可骚了。

    而且据小何某位同事透露，这邵芳啥钱都挣，她还利用业余时间，偷偷在县城几家宾馆、酒店当小姐，有空就接客，价格还挺高呢。

    这种小姐，俗名叫做‘跑店小姐’。

    跑店小姐，名字不咋高端，但是在客人眼里，档次却是极高的，是他们眼中的香饽饽。

    因为一般的跑店小姐，都是兼职。

    而且她她往往不单独依靠一个场子，卖的场所不固定。

    也就是说，想在哪卖就在哪卖，很自由。

    心理作用之下，这会让客人觉得，跑店的这种小姐比职业小姐更纯洁、更干净、更良家。

    尤其是这些跑店小姐，再打上‘银行职员’、‘学生’、‘幼师’、‘事业编’等标签儿，那尽管收费高出一大截，客人也愿意掏腰包买单。

    其实还有一种跑店小姐，就更牛逼了。

    严格意外上来说，她们就不算兼职。

    是专职跑店小姐。

    这种往往就长的很漂亮了。

    一般情况下，有些眼眶比较高的客人去夜场把妹儿，结果选来选去，店里没有看上眼儿的，那怎么办？

    老板这时候就会亮出绝招来了。

    那就是打电话，叫来附近这种跑店小姐。

    然后就留住了顾客。

    所以说，小姐这一行，跟别的行业不一样。

    别的行业，都是专职的待遇好，转正了以后待遇就更好了。

    但小姐行业，却恰恰相反，越是兼职越值钱。

    尤其是那些个所谓的空姐兼职，三线小明星兼职，模特兼职……就更值钱了。

    懂的都懂……

    镇政府门口，我和何经警互留了联系方式。

    相识既是缘分。

    相遇更应珍惜。

    很快，火麒麟他们也押着那仨劫匪，以及银行内鬼邵芳女士赶了过来。

    会合后，我直接把车开进了镇政府大院。

    没想到那门口保安大爷不仅没拦，还朝我们敬了个礼呢。

    奥迪，官车嘛。

    开着就是有面儿。

    很多时候，会被误认为大人物来了。

    不得不说，八九十年代，甚至是21世纪初，算是奥迪车主的光辉时代。

    尤其是奥迪A6和奥迪A8。

    我开这车就遇到过很多次，特殊的照顾。

    你比如说，有时候停在路边上，前前后后整整一排车全被贴罚单了，唯一奥迪幸免。

    还有时候碰到交警查车，也会给你开小灶直接放行。

    反正就是开这车，受尊崇率就很高。

    因为谁也不敢确定，这奥迪车上坐的是不是大领导，或者大领导身边的人。

    官车之身，荣耀万丈。

    直到再后来，它脱去了官车的光环……

    但是此刻，我开车进来了，火麒麟他们却被保安大爷给拦下了。

    不过人家听说我们是来给派出所送劫匪，就放行了。

    还站在那里呱呱鼓掌称赞。

    但是当他看到银行里的邵芳也被带进来后，猛地就愣了一下。

    接下来，一切顺利。

    派出所的所长及几个干警们，热情地迎接我们，并感谢我们。

    所长还激动地握着我的手，夸奖我是21世纪最优秀的五好青年。

    我跟他开玩笑说：就不发点儿奖金啥的吗？

    所长嘻嘻笑说：我申请一下试试，试试。

    但是就在我们大功告成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一个看似领导的大背头，倒背着手匆匆地朝派出所会客室走来。

    外面，那刚被移交给派出所同志的邵芳，马上朝他大喊了起来：“叔，叔，是我啊，我冤枉啊，救我啊，我是小芳啊……”

    我顿时愣了一下。

    那派出所所长也微微一怔。

    他告诉我，外面那走过来的大背头，是镇上的邵副镇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