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执梳最后和闽修则坐下,认真地点了两碗擀面皮。
女店主奇怪地看她,解释道:“小姑娘,我们这里不差份量的哈!两碗可能吃不完。”
宋执梳轻咳,指了指旁边坐下的闽修则。
店主望了过去,尖声“啊”了下,“这这这,这小伙子啥时候来的啊?
闽修则:—_—
女店主出来放碗的时候还是狐疑地盯着他,极度怀疑他是鬼。
毕竟闽修则之前来的时候那一身炫酷拉风,现在这一身与之相比只能算是普通的黑衣,再加之气势淡漠,与打打杀杀时的残戾相比实在是温柔,女店主根本没有往他那方面想。
宋执梳直截了当地给钱,之后双目放光地看着擀面皮。闽修则则抿着唇,目光抗拒。
除了食堂的饭,他放假的时候都是买的送给宋执梳那些垃圾食品一类的东西充饥,没吃过这些。
可是当满心怀疑地尝了一口之后,他喉结轻滚,双目不自觉放大。
于是最后闽修则吃完一碗后隐忍克制地把目光游离在碗的边缘,宋执梳实在看不下去又给他点了一份。
他们两个吃饱喝足后就坐在位置上,餍足地齐齐看着前方。宋执梳喝了口饮料,问:“小闽,你今天是出来放松的吗?看你的架势不太像挑事啊。”
闽修则摸了摸口袋里的笔,想到那个在收到通知信就已经吓得屁滚尿流要见他直接交出手下资产的男人,轻声“嗯”了句。
他其实在知道不用去之后,便不再想要往这边来了,这里对于其他人来说是一个繁华地带,对他来说却是无休止的深渊。他不惧,却不可能不厌烦。
可是又想到昨天晚上宋执梳对他说的放松放松,他又禁不住神游。
放松?
放松
他哪里需要呢,他其实甚至算不上碌碌无为,因为这个词是形容人的。
他活得卑劣,佝偻,垂弓,根本没有什么姿态可言,更没有什么累的。但是他却又不经意感觉身心都是空旷。
这么想着想着,他便到了门前,入目就是肖乐薇和安征光鲜亮丽的模样。
闽修则也不知道他应该要做出什么反应,只是乌云亘切,生生劈裂开两边星河。
他目送他们愈行愈远,到幸福的远边。
回忆就此终止,闽修则轻松地从中脱离,抿了口水。
宋执梳见他不说,也不强迫(笑死,根本不敢),干脆说:“反正你现在看起来挺闲的,要不然陪我去逛街吧。”
“你没钱。”
“………”
大反派在原文里有斤斤计较的性格吗?应该没有的吧,应该是的吧?
“那……不是还有…你吗……”宋执梳没什么骨气道,叹了口气:“唉,就去街上溜溜,溜溜就行。”
闽修则没回声,却是站了起来,见她还不动作,眉梢微低:“你要在这里溜。”
宋执梳双目一亮,应声而起:“好嘞。”
老板娘觉得这对小年轻很奇怪,但还是好心劝道:“你们别瞎窜哈,遇上那些个没皮没脸的跑也就算了,你们要是遇上姓闽的那个……”说到这个姓氏,她便一脸悚然:“他呀,跟厉鬼索命似的,赤手空拳都能打死人。他打的那些人作恶多端,我们还以为是为我们出气呢,谁知道新顶替上来的也是些仗势欺人的,那手段和政策,就是不想给我们老百姓活路!我呸!”
宋执梳脸色一变,拉着闽修则就要出去,老板娘还在后面骂骂咧咧:“就是那群人的走狗!走狗!”
因为这个小插曲,两个人就算出去了,之间流转的气氛也诡异了起来。
宋执梳想找一个话题,但是不管是轻松的沉重的都不太行啊!
她咬了咬牙,正要豁出去来一句“其实刚才那个阿姨是我召唤出来瞎胡溜的傀儡”,那边闽修则便已然道:“溜。”
“……啊?”她没反应过来。
闽修则比她还疑惑,转过身正对着她,飞扬却沉刻的眼眸见不得一丝光亮:“你说的。”
宋执梳这才明白,他压根没因为刚才阿姨说的话觉得尴尬。
同样的,闽修则看她的神情也知道了,她是在为刚才别人说的话忐忑。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居然酝酿了一下,才道:“她说的不错,别人都这么说。”
她说的没错,别人也这么说,他们说的都是对的,所以他应该也不需要伤心,大抵也没有理由和资格伤心。
可是宋执梳却忽而心头一震,难过起来。
闽修则又做了什么呢?他从始至终从未伤害过任何一个黎民,他带着自己的黑渍与阴晦兜转在开阔又冰冷的天地,人固有的羞耻之心和自尊之心,亦或者是争强好胜一类的天性在他这里已然有着绝对的迟钝或已经泯灭了。
他在这个世界里的存在甚至只是一个得心应手,不会反咬的工具。
他已经把他的难过葬在了某个灰白如囫囵混沌的冬天了,但是敌不住宋执梳的难受。
闽修则见她迟迟不动才看向她的脸,却触及她眼周的一片艳红和下垂的嘴角。
哭?
这是哭吧?
很显然,这种纯粹又无声的带着情绪的哭泣,闽修则从未见过,以至于直接僵硬在了宋执梳的面前,双目发钝,甚至唇都不自觉微张。
一辆炫酷拉风的车迅驰而过,引来了一大片的倒吸声与惊叹。
张洛轻狂的眼角稍抬,往窗外看去,便见一个打扮怪异,举止艰涩的男子。他不屑地冷嗤,暗想果然是小地方,人都这么上不了台面。
他想回眼,却不经意扫到了对面眼睛通红,微声啜泣的女孩儿
明眸皓齿,纤细多姿,体态轻盈,春风已过,罗裳如月,时光沉香下的眉眼如长歌坚韧而和静,比馨风还多了几两柔情。
开口便喊了声“停车”,可已然过了许长,他一下子暴怒,骂道:“你他妈的想死啊!”
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轻佻的姿态
这么一个小地方,找个女人,是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