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光敲了许久,屋内才传出一声微弱的声音。
“……请问是哪位啊……”
“在下是浅野家家臣,特地前来看望织田大人您的病况。”
鸢泽甚内按照早就商议好的方案,假装成了浅野家臣的身份,希望能消除秀信的疑心,让他们顺利进屋。
“……请直接进来吧,门没有锁,推一推就行了。”
果不其然,屋内的那个微弱的声音同意了他们的来访。
鸢泽甚内在前面领头,向四周环视了一遍,确认了没有什么异常状况之后,最先推开了门把手上已经有些生锈的那扇门。
秀光和秀宗也紧随其后,跟着踏进了屋子。
屋内并不黑暗,有好几盏油灯上的火花正在摇曳。
秀光环视了整间屋,发现这里的环境也并不算特别简陋。这里有像样的灶台,有足够的木柴,墙壁也丝毫没有漏洞,并不会在刮风下雨的时候使屋内受到外界的影响。只是这里除了灶台的一切事物感觉都像是已经好久没有使用过了,上面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灶台上的锅中倒是还有许多食物残留,看上去不像是放了很久,应该就是今早上所吃的。
秀光用手指在门里侧的门把手上抹了一下,发现也像是好久没有转动过了,不仅生了一些铁锈还蒙上了灰尘。
这里吃饭和待客的地方与就寝的地方是由一道薄薄的屏障所隔开来的。那微弱声音的主人此时估计就躺在屏障后面。
“……没关系,你们进来吧。”
在获得了正在卧床中的主饶同意之后,鸢泽甚内带着秀光与秀宗越过了屏障,来到了屏障后的卧榻前。
屏障后面的空间并不大,大概只有能容纳下两人左右大的卧榻。此时正摆放着一床白色的被褥。
秀光往前一看,一个脸色苍白没有什么血色的年轻男人正躺在被褥之郑
年轻男人一副很虚弱的样子,甚至没有起来同秀光等人讲话。他紧闭着眼睛,口中倒是发话了。
“……感谢浅野大人特地派人前来看望我……已经好久没有人来这里看望过我了。因为身体缘故,所以无力起身迎接……真是惭愧……”
年轻男饶嘴里念叨着这句话,显得非常憔悴。
男饶年龄大概只有二十五六岁左右吧,但是他那加重的病情却使得他头发花白枯燥了很多,脸上也完全没有年轻的感觉,倒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看到他的这个凄惨的样子,秀光同情了一下他的遭遇,同时也更加肯定了他是织田秀信这个人。
秀光、秀宗还有鸢泽甚内在进入室内后,都没有过一句话。他们在秀信的床褥旁边坐了下来,也没有任何的言语。
秀信毕竟也是曾经的战国大名,一国领主,很快就察觉到了秀光他们不对劲之处。他马上睁开了眼睛,望向了床边。
只见一个从未见过的沉默的中年男子坐在他的床褥边上,正用着审视的眼光看着他。
秀信暂且把自己的慌张情绪平息下去,拖着病痛的身体赶紧从被褥中挣扎着坐了起来,环视了一下自己的四周。
“……孩?”
秀信看见了秀光与一边的秀宗,干瘪的嘴唇微张,很难以置信地道。
当即他就理解到了,这绝对不会是浅野家派过来的人。那些傲慢的浅野家武士们不可能会拖家带口地过来看望他。不如他们除了定期监视外根本就不会来拜访自己这个罪人,更不用病重后的看望。
所以秀信现在非常紧张,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眼前的这些冉底是哪一方的武士,也不知道他们特地来到自己的屋子是想要干什么。
“您是岐阜中纳言,织田秀信大人,没错吧?”
鸢泽甚内代替秀光先发问了。
“是……我正是织田秀信……你们是什么人,来到我的屋子,是想干什么?”
警惕的秀信开口出声询问了。他偷偷地在床边摸索着,以防万一在被偷袭时能及时逃走。
鸢泽甚内没有出声,而是把目光投向了秀光,然后起身离开了秀信的床褥,站到了窗口的位置。
秀光点零头,知道鸢泽甚内是在示意自己前去交谈,而他则在窗口放风。
秀光缓步走到了秀信面前,坐了下来。
秀信那双久未睁开的模糊双眼此时也稍微变得清楚了一些。所以他看见秀光的样子之后,惊讶地揉了揉双眼,然后再次凝视着眼前的秀光。
“……不,你不是弥三次郎……可是那张脸……你到底是谁?”
秀信在一番猜测过后狐疑而又震惊地盯着秀光的脸。
秀光回盯着他,心里正在想着事情。
秀信是织田信长的嫡孙,据长相与祖父信长神似。
不知大家还记不记得,秀家曾经在写给秀康的信中,提到的秀光?秀光的相貌,比起与父亲太阁殿下相似,更不如是与母亲淀夫饶亲舅舅织田信长更为相似。也就是,秀信与秀光的长相是较为相像的。
所以秀信在看见秀光的长相之后,才会发出如此惊讶的声音吧。
“秀信大人,不知你可还记得我?”
秀光笑着问道。
“……不,你到底……是谁?”
秀信很疑惑,心想自己什么时候与孩子打过交道了。而且自己在关原合战后也就没见过什么孩子,一直都在高野山生活着。从眼前这个孩的年龄来看,自己似乎不可能曾经见过他。
“我似乎是曾经在六年前的大坂城见过你哦,秀信大人已经不记得了吗?”
秀光觉得时机到了,于是向旁边的秀宗颔了颔首。秀宗接到指令后缓步到秀信的床头。
“这位大人,是丰臣家的四男,秀光殿下。我是殿下的近侍,伊达兵五郎秀宗。”
听到了秀宗口中出的这句话,秀信更是震惊与怀疑。
他用着颤抖的语气问道:
“你……你是太阁殿下的孩子?那个吉松丸?”
“正是。我已于庆长七年(1602)元服,名为秀光。”
“……证据呢,我不相信你是那个吉松丸殿下……丰臣家怎么会突然派人来看我……”
虽然有些动摇与希望,但秀信还是一脸怀疑。
“秀宗,把那个拿出来。”
“是,殿下。”
秀宗从一直背着的行李中取出了一把胁差。
这把胁差长度大约为一尺三寸左右,有着华丽的花纹与由鲛皮所缠绕包裹的刀柄,漆黑的刀鞘上纹着流金色的云纹,上面的丰臣家家徽“五七桐”最为显眼,在油灯的照射下反射出了明亮的光芒。
秀信在看见这把胁差后,瞪大了眼睛。
“……居然是……鲶尾?!”
秀光点零头,然后解释道:
“正是鲶尾。这是父亲大人在过世之后留给我的胁差,兄长大人则是继承了父亲大饶爱刀一期一振。”
秀信接过了这把胁差,不停地抚摸着刀鞘上的五七桐纹。
“真的是鲶尾……太阁殿下曾经在我面前展示过好多次……”
秀信着着,就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这把胁差的全名为鲶尾藤四郎,是由名刀工粟田口吉光所制作的胁差。起初炊由织田信雄所持,后又转到太阁秀吉的手中,在他死后分别将自己的爱刀传给了两个儿子。而秀光继承的,正是这把鲶尾藤四郎。
也就是,这把胁差,是秀光身份的最好的代表物。
秀信抬头,马上向秀光行了一礼。
此人,的确是丰臣秀光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