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没来。”
“今天遇到点事所以来迟了。”
“我最近有多忙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男人含笑的回答远远传来,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不着调,是大多数人所熟知的秦见白的音色。
“你怎么还戴着这个破面具?它是救你命了还是怎么滴?”
“面具没救我命,倒是没有面具我就要没命了。”
越走越近的“秦少爷”顺势就朝叶空看了一眼,略微抬高了音量“你说对不对,叶小姐?”
立刻有和他关系好的少爷搂住他的脖子把他拖走了,隐约还能听见几句压低的碎碎念“你怎么敢惹她?她刚给温总送了束白菊,小心待会儿也给你送一束……”
看着那道和朋友们有说有笑的身影,叶空几乎要笑出声来。
而这边,秦夫人已经迅速侧头对皱眉不解的温荣道“温总,我恐怕和叶小姐有几句私密话要谈,您看您?”
温荣很绅士地立刻离开了,还皱眉警告地看了叶空一眼。
而叶空这时才把视线从那边的男人身上挪开。
“私密话?什么私密话?”她无比玩味地转回头,笑眼弯弯地抬眸看向对面神色不明的女人,手往“秦见白”的方向随便一指“秦夫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儿子还是那么喜欢玩游戏——是这样的私密话吗?”
“只是他现在换了喜好,不玩围棋,玩起角色扮演来了。”
“他好像觉得自己演技很好的样子。”叶空端起酒杯,递向对面的女人,“你说,你要不要去提醒一下他?”
“……”秦夫人接过酒杯,慢慢笑起来,“真是无缘,你要是早一点到,还真能和阿悟见上一面,可惜这会儿他已经走了……啊,”她仿佛这才意识到叶空刚刚说了什么,按了按太阳穴道,“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太听懂——这么多年过去了,叶小姐长大了,却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爱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没有给叶空发挥的机会,她很快又转了话题“说起来,你在我家做客的时候,我还猜测过你以后会和什么样的男孩子在一起,不过,什么类型都猜遍了,我也没想到,会是温璨这样的……”
她说到这里停住了,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无礼,脸上露出了微微抱歉的神色,又找补似的继续道“其实温璨是个好孩子,长得也好,你看上他不奇怪,连我家阿筝也看上他了——只是,难免还是让人遗憾,尤其是了解到他以前的意气风发以后。”
她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要是温夫人还活着就好了。”
她说“要是她还活着,温璨一定会比现在优秀健康一百倍吧。”
即便对这个女人的目的心知肚明,可叶空的笑意依旧凉了下来。
视线的另一端,温璨正无声待在舞池边的角落里,身边只有一个佣人站着。
在众多来来去去满脸笑容的华服年轻人的衬托之下,他看起来就像一幅艳丽油画里被画家遗忘的留白。
有种毫无血色的空荡和暗淡。
即使叶空明知他多半是在表演,就和她一样——但,还是不愉快。
那种不愉快就像是被细小的鱼刺哽在了喉咙里,不致命,甚至也不痛,但就是不舒服。
叶空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很明显,因为眼前这个女人的笑容一下变得更盛了,就像抓到了什么把柄一样。
可她无所谓。
当年一无所有孤身一人被囚在南港那个破花房的时候,她还需要细心掩藏自己的计划,半步半步小心翼翼的布局,可现在,她手里的筹码,可比那时多多了。
最重要的是……
“是啊。”叶空说,“池弯刀女士的去世的确让人遗憾,但还好……你儿子的母亲还活着。”
她转头直视秦夫人的眼睛,微笑道“这不是很好玩吗?我很想知道,亲妈活着的话,秦悟是不是能够比现在的温璨优秀健康一百倍——还是说相反?”
她的字句从唇舌间吐出来,慢条斯理,伴随着一直在观察秦夫人表情的视线,有种天然的恶意与恶劣“正因为亲妈还活着,你儿子会比现在更惨上百倍?就像七年前那样。”
“……”秦夫人脸上再也挂不住笑容,眼神也完全阴沉下来,“叶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辞——温总或许会因为你和温璨的旧情而包容你,但我可不会。”
“是吗?可是我和你儿子,不是也有一刀一血的旧情吗?”
叶空哈哈一笑。
秦夫人也跟着笑起来,并不理会她的讽刺,只道出自己血腥的威胁“我不得不说,叶小姐从小就很精明,很会替自己挑选朋友,无论是那个咖啡店店长,还是涂晚等人,都是很不错的朋友人选,可惜,人最无法挑选的,就是自己的来处——比如那家全是老弱病残的孤儿院。”
“秦夫人说话小心一点,我们法治社会,可听不得这样的威胁。”
“我说什么了吗?我只是建议叶小姐不要忘本,也要多多小心照顾养大自己的院长爷爷,还有那些叫你一声姐姐的小孩子们。”
“那我可真该谢谢你。”
叶空一挑眉,喝掉了今天的第三杯酒,再把空杯子丢到托盘上,发出砰的一声。
“作为回礼……”她又端起第四杯酒。
皮鞋踏过地板,脚步声靠近到身边,男人风流的笑声在身后响起“叶空,又见面了,你……”
哗啦——
满杯的酒被叶空看也不看地朝后泼去,正中“秦少爷”戴着面具的脸。
酒液从眼睛的孔洞呲进去,刺得男人猛地闭上眼,甜甜的红酒在黑暗中滑落,很快沾湿他的整张脸,再沿着脖颈淌入衣领中。
眨眼之间,风流倜傥的“秦少爷”变成了狼狈的落汤鸡。
在璀璨灯光下显得无比刺眼。
秦夫人有一瞬间屏住了呼吸,狂暴的怒意在她眼底喷薄而起。
而一刹恍惚的视线里,她看到少女扬起了灿烂的笑。
“真是不好意思啊,没看到你呢,秦少爷。”
她盯着她,却在用谁都明白的,充满恶意的语气对“秦见白”说话。
秦夫人觉得自己快喘不上气了。
可视线里那个戴着面具的小子,居然只是沉默地擦了擦能擦到的下半张脸,然后又笑了起来“没关系,你也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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