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八年八月,朝中传出消息,皇帝即将复立二皇子胤礽为太子,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而早已致仕五年,带着女儿在承德调养身子的年遐龄,接到长子年希尧派人送来的信函后,立即吩咐众人收拾行装,准备明日启程返京。
年惜月本以为,自己这动作已经算快了,结果这府里比她心急的大有人在。
“四格格,陈姨娘已经禀报了老爷,咱们明日一早就出发,格格这儿可收拾妥当了?若是没有,奴婢们正好帮忙。”曲嬷嬷一边福身,一边躬身道。
她身后跟着几个仆妇,个个膀大腰圆,孔武有力。
“格格年纪,这屋里伺候的丫鬟们年岁也不大,个个细皮嫩肉的,怕是搬不动这些箱笼,就让奴婢们帮格格放到马车上去吧!”曲嬷嬷一脸殷勤。
年惜月笑而不语。
站在她身边的白芷双手叉腰,清脆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厉色:“想要我们格格的东西就明,我打开箱笼想给你们挑如何?何必拿帮忙当借口?咱们年家多的是厮、护卫,用不着你们来帮忙。”
“瞧白芷姑娘这话的,这里毕竟是后院,那些男人五大三粗,可别冲撞了咱们四格格,陈姨娘叫我们过来,是来帮四格格的……”
曲嬷嬷话还没完就被白薇打断了:“去年我们格格去寺庙里祈福,回来的时候也是曲嬷嬷得了陈姨娘的吩咐,带人给咱们格格搬箱笼,结果却不见了好几支珠钗,还是老爷自掏腰包给格格补上的,今日曲嬷嬷又要帮忙,恐怕这次不见的,就不是几支珠钗了。”
白薇着,从身后的丫鬟手里接过一个册子:“陈姨娘管家,嬷嬷是陈姨娘派来的,咱们也拦不得,那就有劳嬷嬷了,四格格的东西奴婢已经登记在册,倘若少了一样,奴婢就只管找曲嬷嬷要。”
“瞧白薇姑娘这话的,好似我们都是些手脚不干净的腌臜泼才一般,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曲嬷嬷着看向年惜月:“四格格,奴婢句不该的话,您身边这两个大丫鬟,也太放肆了些,您可得好好管教,不过四格格年岁还,怕也管不住她们,看来还得要老奴来代劳,老奴……”
曲嬷嬷话还没完,就见年惜月眼中含着泪水,手扶着胸口,脸色有些苍白,嘴里还喊“疼”。
吓得她赶紧跪下了磕头。
老爷啊,四格格有些日子没有犯病了,她还以为格格身子大好了,没想到……
“哎哟,四格格,都是奴婢嘴笨,了不该的话,您大人有大量,可别千万动怒啊!”曲嬷嬷一边着,一边使劲儿往自己脸上打:“是奴婢嘴笨,不该乱,四格格息怒,四格格息怒!”
年惜月捂着胸口没话,似乎十分虚弱,开不了口。
“还不快滚,要是咱们格格有丝毫不妥,你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白芷脸色铁青,大声呵道。
“是是是,我们这就走!”曲嬷嬷连忙带人退下了。
“格格,您没事吧?奴婢这就去请大夫!”白薇紧紧握住怜惜月的手,急声道。
“没……没事儿。”年惜月摇头。
“格格,保心丹,您快服下!”白芷连忙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瓷瓶,倒出一粒药丸,从丫鬟手里接过水奉上。
年惜月之所以这么做,除了吓唬吓唬曲嬷嬷外,便是要让众人知晓,她这身子依旧不好,明年的选秀,怕是不能去了。
这保心丹她从就吃,跟零嘴一样,那就吃吧!
像她这般把药丸子当零嘴吃的,估计也不多见了。
不是她这个当格格的没本事,连曲嬷嬷都压不住,实在是……人设立好了,不能崩!
她这身子,时候简直比林妹妹还林妹妹,连大声话都觉得费劲。
打从娘胎里一出生,就是药养着的。
要是出生在普通人家,坟头早就长满草了。
年惜月的额娘生她时,已经四十八了,即便在未来都是高龄产妇中的高龄产妇。
放到现在这个时代,是老蚌生珠都算客气了。
简直让人不敢置信!
这么大年纪生孩子,也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
她四岁那年,额娘就病故了。
至于她自己?
从就有心疾,娘胎里带来的。
平常吧,她心跳过缓,脉搏也比较微弱,稍稍激动一点儿,那跳的不是一般的快,而且还心律不齐,容易晕厥。
从到大,什么宁心丸、补心丹,就没断过,这才保住了一条命。
也就前年吧,大哥找来了一个极为神秘的大夫,给她重新炼制流理心脉的宁心药丸。
这两年,她才觉得自己的身子养的差不多了,只是比起普通人,还是差了一点点。
她抵抗力不太好,畏寒,一吹冷风容易头疼、心悸。
穿的比身边的人要稍厚一些。
但也不像时候那么“易碎”了。
“派人守好这些箱笼,明日一早再让护卫们过来搬到马车上。”年惜月吩咐完后,靠在椅背上,拿起几上的书看了起来。
她看的,当然是医书!
打从穿越到这个时代,知道自己是年遐龄的幼女起,年惜月就在为自己的未来犯愁。
以她的身份和年纪,未来要入雍亲王府做侧福晋,给胤禛生下三男一女的人,肯定是她。
可她不想早死。
那位娘娘只活了二十八岁,比她老爹还早死两年。
要知道,她爹今年已经虚岁六十七了。
当爹的都能活到八十四,她一个当女儿的才活二十八,这像话吗?
所以,长命百岁,是年惜月唯一的目标。
为此,她从就开始读这些晦涩难懂的医书。
为了这条命,她可佛系了,平日里不和人置气,走路要慢、声音要、动作要轻柔、遇事要冷静……前世风风火火,性子泼辣的她,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娇娇,连她都觉得,她快成为无欲无求的泥菩萨了。
十岁以前,她每年都要晕倒几回,隔三差五就觉得胸闷气短喘不过气来,仿佛这条命儿随时保不住,就跟头上悬了一把刀似得难受。
活下去,活的长一些,已经成为了年惜月的执念。
去他的贵妃,去他的恩宠,她啥都不要,只求自己能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