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盈的表现就摆在那里,刘邦不用多说什么,吕雉也明白了。
大汉的江山,刘邦是不可能交在刘盈这样的人手里的。
由于对刘盈异常失望,刘邦也就没在洛阳继续待下去。
他急匆匆的前来兴师问罪,却灰溜溜地连夜返回了长安。
“跪下!”
吕雉盯着刘盈看了许久,突然暴喝了一声。
紧接着,她的眼眶红了,眼泪淌了出来。
这么些年,吕雉所有的谋划都是保住刘盈的太子位。可是刘盈只是用了不到一刻的时间,就将这些彻底断送了。
吕雉的绝望,刘盈能感受到,他很想安慰她几句,却不清楚她为何如此绝望,又对吕雉万分惧怕,便没敢开口,只是顺从地跪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吕雉竟淌着眼泪不停地呼唤着“盈儿、盈儿”。刘盈听得真真切切,却不敢答应一声。因为他很清楚,吕雉此刻呼唤的并非是他自己,而是那个流落民间的真太子,真刘盈……
“来人,叫苏恒!”
吕雉吸了吸鼻子,忽然喊了一声。
马上就有人把苏恒叫进了偏殿。
苏恒一看眼前的情形,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他看了看刘盈,想将他搀扶起来,却有些犹豫,便望向了吕雉。
“云海那边还没有结果吗?”
吕雉若有似无地瞟了瞟刘盈,用丝帕擦拭着眼泪,幽幽地问。
苏恒看到她这个小动作,顿时明白她问的是什么事了。
“启禀娘娘,云海等人目前滞留六县,您让他调查的事情并没有新的进展。”苏恒回答。其实这个情况,吕雉早就掌握了。苏恒之所以又汇报了一遍,只是出于安抚吕雉的情绪,想听她究竟要说什么。
“那就让他加快进展,加紧去调查,把我盈儿找回来!”
吕雉咆哮着说。
听到这话,苏恒下意识看了刘盈一眼,确定刘盈对此并没有多大反应,这才放心了。事实上,这是吕雉第一次在刘盈面前如此无所顾忌。“喏,臣下这就去通知他。”苏恒答应了一声,马上露出为难的神情:“那汲蛮该如何处置,请娘娘明示。”
“汲蛮……对啊,汲蛮也在六县。”
吕雉似乎想到了什么,把丝帕往身前的长案上一放,沉声说:“太子先退下吧,本宫有要事商议。”
“那儿臣便退下了。”刘盈望着吕雉磕了个头,从地上爬了起来。随后,他开始往偏厅外走,可是,没走出多远他突然回过了头。
“儿臣不争气,让母后失望了,只是儿臣的资质原本就是这样,还请母后多往宽处想,不要因为儿臣过于愚钝,动了肝火,伤了身子。”刘盈望着吕雉恭恭敬敬说完,拱了拱手,这才离开了。
这么些年接触下来,刘盈是个什么样的性格,吕雉很清楚。
刘盈刚才说的那些话,确实是真心关心她。
因此,吕雉忽然间就被刘盈给感动到了。不过,这种感动转瞬即逝,刘盈的脚步声还没彻底消失,吕雉的心又恢复了日常的坚硬。
“本宫记得前几日,云海传回来消息说,英布和他那个中大夫,好像因为一个女人,貌合神离。”
听着刘盈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吕雉开口了。
“启禀娘娘,确有此事,那个女人是南越人,被英布赐封萱花娘子,是他最宠爱的妃子。”苏恒点点头,将详细情况汇报了出来:“据说这萱花娘子身子不适,去贲赫家附近的一间药铺诊病,贲赫为了讨好英布,便私下请萱花娘子用膳,还送了她些东西,结果,英布的醋坛子就给打翻了,英布还让人暗中核查此事,最后似乎不了了之了,臣下看来,英布也是一时气愤,并没有拿到贲赫的真凭实据。”
“那就给他真凭实据了。”吕雉意味深长地说。
“娘娘的意思是激化他们的矛盾,可是……”苏恒表情很复杂,纠结了片刻,压低声音说:“淮南王不是刚刚答应我们,要扶保太子殿下吗?我们这个时候招惹他,让他后院起火,是不是有些不明智?”
“若是太子位还能保得住,拉拢英布,让他成为太子的外援,自然是最好的办法,但是,眼下这形势变了,太子……败了。”
吕雉眼中先是一阵绝望,紧接着,眼神渐渐又变得凌厉起来:“我说的是眼前这个太子,他没有通过陛下的考验,彻底失败了,咱们靠他已经很难再保住太子位了,所以,必须想些办法,将陛下的注意力转向别处,让他无暇顾及另立太子之事……总之,为我儿重返汉庭多争取些时间吧,要不然咱们就彻底输给那贱人了!”
“娘娘用心良苦,臣下终于明白了。”苏恒恍然大悟,顿时反应过来,吕雉这是想让淮南国乱起来,从而将宫廷矛盾转移到藩国。“但是,臣还有一个担心。”仔细琢磨了一下,苏恒皱起了眉头。
“本宫知道你想说什么,如果我们将太子迎回汉庭,英布兴许还有用,对不对?”吕雉嘴角浮起笑,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计划不如变化,长远的打算只能等到我儿回宫再说了,眼下不过是救急之法。”
“哎,也只能这样了。”苏恒跟着叹息了一声,点了点头。随后,他便和吕雉商议起了,激化英布和贲赫两人矛盾的具体办法。
淮南国,临水客栈。
卢弃正在翻看老子的《道德经》,走廊里忽然有了动静。
听出是卢义的脚步声,卢弃便故意问:“还没找到汲蛮吗?”
“我没有找汲蛮,我只是出去转了转。”
卢义在走廊里回了一句,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我真的没有找汲蛮,我只是想着咱们马上就要走了,你很可能要跟先生告个别,所以就自作主张,去先生他们的新住处,踩点去了。”卢义看着卢弃,解释说:“并不是为了找汲蛮。”
“哼!”卢弃不置可否地冷哼了一声,嘴角浮起了笑。
卢义变得更加紧张:“你若是不信的话,我现在就领你去先生他们的新住处,就在西街,乘风楼,那可是一家很奢华的客栈……”
“嘭嘭!”
卢义的话还没说完,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紧接着,便有人问:“燕王世子在房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