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嘉良和苏婉要结婚，顾臻漠不关心，顾嘉良和苏婉捆绑这么多年，要解绑也难，真要解除婚约，顾嘉良未必能找到一个比苏婉更合适的女孩，他和许晚晴解除婚约时闹得难看，宠苏婉多年，上流社会的夫人们谁人不知道，没有人会愿意把家中受宠爱的姑娘嫁给顾嘉良来联姻。

    陈曼给了苏婉一对玉镯当礼物，表示对她的看重，她一直都很疼爱苏婉，苏婉嘴甜也把人哄得开开心心的。

    准新郎官顾嘉良看起来就没那么开心。

    顾董单独把苏灵致叫过去谈话，顾臻不放心，跟着一起坐下，顾董没好气地说，“我能欺负她不成，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顾臻淡漠说，“有什么话直说，没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苏灵致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是一个名门淑女，顾董瞪了顾臻一眼，见他真的一点都不想离开的样子，只好作罢。

    “苏小姐，上一次你和苏夫人在顾家的宴席上闹这么难看，也是我们当主人的招待不周。今天是平安夜，顾苏两家都有喜事，你本就是苏家的女儿，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也不能说断了亲就真的断了亲，父母毕竟是长辈，你是晚辈，总要给点台阶，一家人和和气气才好。”

    顾董的话说得非常直白，算是当说客来了，希望苏灵致能回苏家。

    顾臻蹙眉，已是不悦，苏灵致笑着说，“顾董，我亲缘薄，从小也不曾受过苏家的养恩，苏夫人既和我断绝关系，那就说明我父母亲缘薄，没福气，这事不能强求。”

    她委婉地拒绝了。

    顾董仍是笑着，“有一个好的出身，无人诟病，不好吗？只要苏家认了你，将来你和顾臻的事，旁人也不会拿你的出身说什么。”

    长辈三番四次拿自己的出身说事，苏灵致心里微涩，她的确没有好的出身，被挑剔出身也不是第一次。

    哪怕她功成名就，被权贵子弟追求，明明她并未动心，连当朋友的意愿都没有，仍会被他身边的朋友挑剔出身，被他的长辈诟病是戏子，登不了大雅之堂。他们的言语非常委婉，可意思却很直白。

    “爸，说够了吗？”顾臻淡淡问，“我的出身很好吗？”

    顾董语塞，看着顾臻酷似母亲的脸，心里隐痛。

    苏灵致轻笑说，“我想喝一杯香槟，你去帮我拿行吗？”

    她支开他的借口，并不高明，顾臻巍然不动，苏灵致压低了声音，“宝贝儿，给点面子。”

    顾臻隔着满室璀璨的灯光看了顾董一眼，起身去给她拿香槟。

    顾董看得目瞪口呆，真不敢相信，有人能使唤得动他那一身反骨的儿子。

    “你倒是有本事。”顾董语意不明地说了句。

    苏灵致说，“顾家和苏家这么多年生意捆绑非常深，也是顾家非常重要的合作伙伴，顾臻为了我把苏家踢出浅水湾项目，得罪的不仅是苏家，还有一些合作紧密的伙伴，唇亡齿寒，大家会对顾臻的冷漠狠厉感到恐惧。生意场上和气生财，顾臻想要在顾氏集团走得稳当一点，就不能如此任性。他在欧洲受伤，销声匿迹一个月，集团内部动荡，股价阴跌一月，你也明白顾臻是顾氏集团的定海神针。如果不能给他挑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你当然不希望他未来的妻子是一个出身卑贱，被舞女养大的姑娘，对他毫无助益。”

    顾董，“……”

    他着实没想到一个年仅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会看穿他的心思。

    “然而，顾董……我的确是一个流落在外，被舞女养大的小姑娘。我进京阳，登上星光大赏的舞台，虽有顾臻的扶持，却也是凭我自己本事所得。”苏灵致声音轻柔，却坚定，“我会脚踏实地，努力上进，在我的领域内得到荣耀和尊重，不会让旁人诟病，我是顾臻的污点，请你相信我，并给我一点时间。”

    顾董眼底的戒备渐渐消退，非常惊讶地看着苏灵致，面对他的刁难，她不卑不亢，也没有自怜自艾，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温柔，坚定，又自信。

    二十年颠沛流离，备受屈辱的日子，没有压垮她的意志，是淤泥里长出的耀眼花朵。

    他的语气不免有些动容，他不曾和这样的通透懂事的小姑娘打过交道，“回到苏家，得到他们的承认，是一条捷径，对谁都好。苏董事长对你有亏欠，苏夫人也不会再对你疾言厉色，就算养不出亲情，就当普通的家人相处也可以。”

    “顾董，我在成长的二十余年来，从不曾被人坚定选择过，不管是什么事。所以，我介怀，也很记仇，苏家既选了苏婉，我就不想要了。”苏灵致温柔一笑，“抱歉，让你失望了。”

    隔着一扇屏风的苏子盛握紧酒杯，“……”

    顾董暗忖，果然是逆子看上的人，和他一个脾气，油盐不进，可偏偏，他又不讨厌。

    “你希望苏家放弃苏婉吗？”

    “怎么会呢？”苏灵致笑了，“养一条狗，一只猫二十年，都会有深厚的感情，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再说了，苏婉和顾嘉良要结婚了，你也不希望苏家把她放弃，对吧？”

    顾臻特意磨了点时间，拿了香槟回来时，顾董和苏灵致相谈甚欢，不像是受了欺负的模样。

    “你女朋友比你懂事多了。”顾董哼了声。

    “懂事可不是什么夸人的词。”顾臻心生不满，她是和老头子又妥协了什么？又答应了什么？

    顾董深呼吸，问苏灵致，“你是怎么忍受他的？”

    苏灵致谨慎地说，“还好吧。”

    陈曼笑着过来招呼他们去餐厅，晚宴开始了。

    顾臻牵着苏灵致走到最后，每一年的圣诞节都是熟悉的音乐，熟悉的人，这些人都和他有血浓于水的亲情，可他被隔绝在热闹团圆之外。

    水晶灯的光从一路蔓延落在他们的笑脸上，就像他六岁到十四岁缺失的热闹，从旧时光的轨道中逆流呼啸而来，回到他身边。

    他的身边，有了苏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