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灵致和顾臻是一前一后回到薇兰园，自欧洲回来后两人气氛就很微妙，就像是一根线绷紧到极致，随时都会断裂，偏偏顾臻和苏灵致都很克制地维持着和平。
天气冷，她刚从外面回来，赵管家就给她送上一杯生姜奶茶，姜味十足能驱寒，顾臻裹着一阵寒风进来，屋外大雪纷飞。
“过来喝杯茶。”苏灵致主动邀请他，打破僵局。
顾臻一点都不意外，苏灵致知道徐飞定是和他说过，他耐心极好，也喝着姜茶，沉静的眉眼如浸在风雪中，苏灵致有些难以启齿。当初她被苏家扫地出门，是顾臻给她一处容身之所，是顾臻给了她尊严和底气，若是没有顾臻，以苏婉的心性，苏子添对她的宠爱，向丽的偏心，她在江城举步维艰，或许真的会沦落成短剧里被人肆意欺负的原主。
真理抵不过强权，她哪有如今的肆意。
今天她却要掉转头去求顾臻帮苏家，怎么都显得她像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顾臻有述情障碍，不爱她，又不是他的错，他隐瞒了病情，却也很用心在学着对她好，这么长时间来她感受到的是都是顾臻的尊重和呵护，否则也不会陷这么深。
明知道他不喜欢苏家，也不想她亲近苏家，她怎么开口？
“想说苏家的事？”顾臻心软了，他放下茶杯，也主动递了台阶。
苏灵致诚实地点了点头，“是，许晚晴和我说了苏婉流产的事，顾董把一切都怪罪在大哥头上，顾董……是要中断和苏家的合作吗？”
“除夕那天我去顾家大宅，老爷子已经很不高兴，平安夜时他暗示过苏家，就维持现状，不管怎么样苏婉也养了二十余年，她又要嫁给顾嘉良，总要维持体面。偏偏苏子盛却在除夕前把人逐出家门，这就打了老爷子的脸。老爷子叱刹风云一辈子。他老了，心却不老，苏家这么打脸，他能高兴吗？苏婉流产一事更是激化矛盾，他的确请了几位叔伯吃饭，苏家日后想要在江城立足，的确很难。”
“要怎么破局呢？”
顾臻看了一眼苏灵致，“你很在意苏家？”
“我在意的不是苏家。”苏灵致抿唇，有几分懊恼，“大哥会把苏婉逐出家门，是因为我提醒他去调查苏婉和陈春花。苏婉早在高中时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为此还霸凌过我，我被她下过毒，坏了嗓子，毁了前程，被迫退学。大哥盛怒下把她逐出家门。我会提醒大哥，归根结底是……是我和苏婉斗气。”若不是苏婉碰瓷顾臻，碰了她的底线，她未必会和苏婉计较，“我没想到苏婉会疯魔，得不到就要毁了。”
她就是这么极端的人，得不到苏家，她就想毁了。
“我会保下苏家。”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藏着掖着，也很直接，顾臻定定地看向苏灵致。
苏灵致心里打鼓，所以呢？她要付出什么代价？
利益总要有等价交换。
两人坐在客厅落地窗边的休息区，窗外的雪模糊了景，室内却温暖如春，墙壁镶嵌的壁炉火光熠熠，隔了一扇窗冰火两天地。
顾臻骨节分明的手在沙发上轻轻地敲着，一下一下如敲在苏灵致的心口，“我是商人，不做赔本买卖。老爷子既然发了话，上令下行，我若违背讨不到半分好处，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就是赔本买卖，我能得到什么？”
“你想得到什么？”苏灵致平静地问，总是潋滟着星光般的眸子平静无痕。
“我想你嫁给我。”顾臻问，“若以此要挟，你会嫁给我吗？”
“……会。”苏灵致的心也麻木了。
她闯的祸，本就她来收拾残局，她也能理解顾臻，顾董都发了话要苏家在江城难以立足，顾臻要忤逆顾董，要付出比她想象还要大的代价，她嫁给顾臻，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根本就不算什么等价交换。
她悲哀地想，她在顾臻眼里可真值钱。
两人陷入漫长的沉默，只听得见柴火燃烧时的声音，也只听得见窗外呼啸的风雪，顾臻打破了沉默。
“我不会这么做！”
苏灵致惊讶地看向他，顾臻双腿交叠，姿态优雅且慵懒，甚至说得上是傲慢的，他“我是有病，也不是君子。在我没有彻底发疯前，我想要一个人，就要她心甘情愿。若是要挟能让你就范，苏灵致，你这么心软的人，我随时能找出一件事来要挟你。放心吧，在你开口前，我已保下苏家，你不必为他们心有愧疚。”
苏灵致鼻尖泛酸，心情酸楚，顾臻总是这样令她感动，他态度傲慢嘴上说着自己不是君子，做的事却是君子之风。
她伤心，又委屈，这么好的顾臻，为什么是一个纸片人，为什么只在短剧里，若是现实世界里，就算他有病，她也一头栽进去，什么述情障碍，生病而已，治病就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绝对不会放手。
偏偏……是在短剧世界里。
“苏灵致，你过来！”顾臻说。
苏灵致低头敛去情绪，起身走到他身边，顾臻拉着她的手，把她抱在怀里，他似是能看穿她所有的委屈和难过。只是误会苏灵致是伤心他生了病，无法爱她而委屈，他也委屈，遗传病也不是他的错。
苏灵致趴在他肩膀，眼眶湿润，从知道他的病，争吵，逃离去欧洲，冷战……他们之间横着一道天堑，谁也迈不过去。
她本以为这段天堑会横在他们之间一辈子，顾臻却强势地迈了过去。
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你不要难过。”顾臻说，“我会好好治病的。”
苏灵致的眼泪无声无息打湿了他的肩膀，却倔强地不愿被他看见，还不合时宜地说，“说不定治好了病，你就不喜欢我了。”
“不可能！”顾臻斩钉截铁。
“你又没有喜欢过谁，你怎么知道。”
“我没谈过恋爱，我审美正常，你长成这样，正常男人都会喜欢。”
苏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