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春节的这个时候，萧晓玲就已经检查出了癌症。

    如果章之窈早一点知道，也可以多陪陪自己的妈妈。

    她不会去美国，更不会发生那场意外。

    她的人生，也就不会发生那么大的转变。

    而且，去年春节那个假期，她正跟周世辉，爱得轰轰烈烈。

    他俩都以为，这场爱情可以直到地老天荒。

    也不过就是短短的一年时间而已，现在让周世辉通宵不眠的人，却已经换成了别的女人。

    章之窈有些感慨，这一切究竟是上天的捉弄，还是世事真的难料。

    陈晟见章之窈不开口。

    她以为章之窈不方便说话，他就直接说了出来，“我刚才去见过安德鲁张了，他说他们又做了几例人体实验，但是都没有你那次成功。”

    “而且，他们发现那个排异药的半衰期有点长，你可能近两年都不方便怀孕。”

    章之窈听到这里，这才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陈晟见章之窈的脸色，有些黯然，他就赶忙安慰她，“没关系，如果将来你哥嫌弃你不能生孩子，我来娶你。”

    章之窈苦笑了一下，还是没有言语。

    陈晟看着章之窈，突然很深情地说：“窈窈，我爱你。这个求婚来得有点晚，但是我真的很想跟你结婚，嫁给我好吗？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无论你什么样子，我都爱你。”

    陈晟的情话，一直都是张嘴就来。

    章之窈跟在他身边半年，当然知道他的这个习惯。

    人这一生，有的人会很长，有的人却很短。

    章之窈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辈子，会是七八十年，还是下一刻就死。

    陈晟的这些话，听听就可以了，完全没有必要去当真。

    她就冲着陈晟，微微笑了一下。

    陈晟有些兴奋，“窈窈，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章之窈见陈晟认真了，她这才轻声说：“我答应你什么了？我是笑你头上那顶花冠，实在是太辣眼睛。你没看见你身边的那些美女，都在用手机偷偷地拍你吗？”

    陈晟听到这里，他转过脸去，看了看四周。

    手机屏幕，顿时晃动了起来。

    章之窈见陈晟，一只手往头顶上取花冠，一只手努力地平衡着手机屏幕。

    她就冲着陈晟轻声说：“时间不早了，我得睡觉了。”

    陈晟想了想，赶忙嘟着嘴，冲章之窈飞吻了一下，然后才挥动着花冠跟她告别。

    正月初二的上午，萧晓玲的哥哥和嫂子，带着萧晴晴一起过来，给萧晓玲拜年。

    萧晓玲的哥哥萧致远，已经知道自己的妹妹，把所有的股权，转让给章之窈的事情。

    他看着章之窈的时候，就有些皮笑肉不笑的。

    萧致远看了萧晴晴一眼以后，又看了看章之窈，“你们姐妹俩这模样，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别实在是太大了。怪不得当时杜毅都跟晴晴求婚了，最后还是选了窈窈。”

    章之窈和萧晴晴听到这话，两人的脸上，顿时都变了颜色。

    萧晴晴生平，最讨厌别人说她比章之窈丑。

    虽然，这早就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但被自己的亲爸说出来，她的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

    她红着眼睛，坐在一旁，不想去看任何人的脸。

    章之窈知道，萧致远这是在明褒暗讽她。

    鉴于这是长辈，她也不好立马去驳他的面子。

    她就装作没有听到，不去理会他。

    萧晓玲瞪了萧致远一眼，有些不悦地说：“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了，你还好意思拿出来说。”

    “如果你认定杜毅是你的女婿，当初他向晴晴求婚的时候，你就应该一口答应啊，你犹豫什么？”

    “杜毅那德行，送给我们家窈窈，我们都不想要。”周世辉也在一旁，替章之窈打抱不平。

    “也是，我们家晴晴的命，没有那么硬，克不住杜毅那种人。”萧致远看着章之窈的脸，“窈窈这模样，你说你出去谈事，男人这眼睛，是该看你递给他的合同，还是该看着你的脸？”

    章之窈被萧致远这话，给彻底激怒了。

    她忍不住给他怼了回去，“舅舅，今天你是过来给我们家拜年的，还是来给我们添堵的？”

    “我长成什么样子，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至于妈留给我的那些公司，我们已经找了职业经理人，就不需要你费心了。”

    萧晓玲看着萧致远，“哥，这么多年了，从爸在世开始，你就跟我争个没完，现在我都要死了，你还在这里跟我吵？”

    “你是不是想让我死了以后，每天夜里给你托梦，让你好好照顾我们家窈窈？”萧晓玲直接用手，指着萧致远的鼻子。

    骂完以后，她还瞪大了双眼，怒视着萧致远的脸。

    萧晓玲面色枯黄，她手背上的青筋，像一条一条蜿蜒的蚯蚓，看起来确实有些骇人。

    “这大过年的，大家都说点吉利话，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萧晓玲的嫂子，见兄妹俩越说越不像样，就赶忙打断了他们的话。

    “你别说得这么瘆人。”萧致远见萧晓玲真的生气了，他这才闭上了嘴。

    萧晓玲不想让章之窈继续受委屈，她就对萧致远说：“我生病以后，我们家吃的都是病号饭，我想你们一家三口也吃不惯，我就不留你们了。”

    “你们带过来的这些年货，我跟窈窈都不喜欢吃，你们还是拿回去吧。我现在身体不好，不想骂人。听得懂人话的，就直接走。”

    章之窈跟周世辉听到这话，赶忙站起身来，一副送客的样子。

    萧致远没想到，萧晓玲这么不给面子。

    他狠狠地瞪了萧晓玲一眼以后，就招呼自己的老婆和女儿走了。

    周世辉气不过，他就拿起拖布，将整个客厅的地面，仔仔细细地拖了一遍。

    他想擦掉那一家三口，在这里留下的所有脚印。

    大年初三的时候，萧晓玲的律师肖启赋，带着儿子肖云锋，来给萧晓玲拜年。

    肖启赋来拜这个年，其实是跟萧晓玲商量，她过世之后，那些闲杂事务的具体安排。

    萧晓玲不想瞒着章之窈和周世辉，她就让兄妹俩在一边旁听。

    萧晓玲对肖启赋说，她希望丧事一切从简，她生前没有做过什么大事，死了以后，也就没有必要大操大办。

    肖启赋一边仔细听着萧晓玲的话，一边微微地点着头。

    在此之前，章之窈跟肖启赋，就只通过几次视频电话。

    这次见到本人，她才觉得萧晓玲真的是找对了人。

    因为肖启赋对萧晓玲的态度，完全不是一个律师对当事人的样子。

    更多时候，两人看起来更像是惺惺相惜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