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蘅十二岁那年,举家搬迁到永宁巷,与隔壁的镇北将军府成了近邻。
这一年,他在阳光深深的小巷里见到了打马而过的肆意少年,像是一缕清朗的风,吹进了小哥儿年少热烈的心事里。
而现在,他抓住了这缕清朗的风。
此后就再也不会放开了。
叶轻语又开始忙碌起来,老大这婚延迟了十五年,总该大办特办庆祝一下。
婚期定得急,就在十天后,过完中秋的第二天。
叶轻语觉得如此匆匆就办了婚礼,对沈青蘅实在有愧。
沈青蘅摸着肚子,倒是不觉得委屈。
他唯一对念哥儿心存愧疚。
是他死钻牛角尖,一直在伤害身边的人。
林云渊搂着人安慰,念哥儿不是小心眼的人,他定然不会责怪怨怼。
沈青蘅心想,总是要跟弟弟赔礼道歉的,派人寻了些古籍孤本送去呈王府。
林念收到大嫂送来的小礼物,开心了好久,又马不停蹄地准备回礼。
中秋将至,呈王府上上下下都忙碌起来。
作为当家主君,林念还是第一次安排府里过节的各项事宜,难免有所纰漏。
他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中秋节那天,殷呈恰好要离府办事。
中秋前一天,殷呈搂着小美人,“念念,中秋我得出门一趟,不能陪你了。”
“要去多久啊……”林念闷闷不乐地问。
殷呈想了想,“也就两三天。”
林念舍不得男人,可他也不是什么不识大体的昏夫郎,“可有危险?”
“应该……没有吧。”
“那你要小心喔。”林念窝在男人怀里,他自己则是抱着丸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怀里的毛绒绒。
殷呈亲亲自家乖夫郎,“会的,别担心。”
“大哥的成亲时能赶得回来吗?”
殷呈略带歉意地说:“恐怕不行,贺礼我已经吩咐镜衣备好了,这是礼单,你且看看可有缺漏。”
林念接过礼单看了看,“甚好……只是这么多,会不会太过铺张浪费了?”
“不会。”殷呈说。
丸子适时“喵呜”一下,露出粉色的爪垫,在小美人怀里打滚。
“这猫怎么肉这么多,吃得真胖。”殷呈戳了戳小猫咪的脑袋。
林念反驳道:“才没有。”
突然,他的腰上覆了一双手,“怎么全家都在长肉,偏偏我的念念还这么瘦。”
“那我多吃一点。”林念说,“夫君,你走的时候带些月饼吧。”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是我亲手做的呢……”
“好。”殷呈趁他不注意,提着小猫咪放到地上。
怀里一空,林念想伸手去抱回来,却在半空叫男人抓住了手。
“念念。”男人声音低哑,“天都黑了呢。”
林念耳根通红,明明知道男人想做什么,却还是装什么都不知道,“天黑了又怎么样……唔。”
丸子围着床榻“喵呜”了好几圈,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奶猫四条短腿儿齐齐发力,也没能跳上去解救带着哭腔低声啜泣的主人。
中秋这天一大早,林念给全府上下都发了赏钱。
小福领到二两银子,脑子里都安排好如何出去快乐消费了。
他扭头去找小伙伴花月,却没想到花月坐在檐下,捧着比脸还大的月饼,认认真真地啃着。
林念特地给他做的,里头有好几种馅儿,都是他喜欢的。
“你在这里做什么?”小福说,“你的赏钱我也帮你领了,给。”
将锦囊递给花月后,小福坐在他身边,“咱们等沐休的时候出去逛逛怎么样?听说软糯斋出了新品,叫什么冰皮月饼,还是果子馅儿,每天排队都得好几个时辰,咱们也去尝尝。”
“嗯。”
小福狐疑地看着他,“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有心事啊?”
花月摇摇头。
小福瞬间笃定,“肯定有心事,来跟我说说,小福哥哥为你排忧解难。”
花月啃着月饼不说话。
“你到底怎么了呀?”小福揉着花月头上的小揪揪,“是不是王爷不在府上过中秋,你不开心了。”
花月听到这话,缓缓地抬起头,然后迅速摇头。
小福挠头,更加茫然了,他还从来没看过花月这样心事重重的样子呢。
晚上小福伺候林念沐浴的时候说起了这件事。
林念担心得很,晚上拉着花月谈心。
在林念温柔地声音里,花月终于忍不住扑到林念怀里放声大哭。
“对不起,王君,我不知道,呜呜。”
“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你不要生我的气。”
林念虽然不明白他说的究竟是什么事,不过还是摸着他的脑袋,温声说:“没关系的,我不生花月的气。”
花月泪汪汪地抬起头看他,“我一直把王爷当成我爹来看待的,真的没想过做他的小妾。”
饶是觉得自己还算稳重的林念在听到这话的时候,也没忍住“啊?”了下,随后他哭笑不得地说:
“傻花月,整天胡思乱想什么呢。”
花月抽抽搭搭地伏在林念怀里,“王君就像花月的小爹爹一样,特别好特别好。”
难怪之前男人说实在要养孩子,可以养个花月。
这样看来,他跟花月的脑回路似乎还真是在同一处的。
“王君不要讨厌我好不好,不要赶我走……呜呜。”
“不哭了不哭了。”林念抱着软乎乎的小孩儿,“王君不会讨厌你,也不会赶你走。”
花月泪眼朦胧地问:“真的吗?”
“嗯嗯。”林念伸出手,“我们拉钩。”
花月这才止住了哭声,黏黏糊糊地在林念怀里撒娇。
“我对王爷没有非分之想的。”
“我在北境军营里长大,以前没人教过我……”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在林念怀里睡了过去。
林念把人抱去床榻上,招来小福去打听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人在花月面前嚼舌根了。
小福在打听消息这方面不擅长,但是他会摇人。
镜衣听完来龙去脉之后,当下就锁定了人选。
“花月是王爷从北境带回来的人,理应不是王府的人在嚼舌根。”镜衣说,“恐怕问题出在王君的陪嫁侍子上。”
怕幺子在夫家受委屈,林主君便拨了十多个侍子做陪嫁,一道来了王府。
小福挠头,“要真是他们,王君心里肯定不舒服。”
镜衣叹了口气,“还是先按照王君的吩咐,将人找出来再说。”
经过镜衣一番查找,很快就锁定了两个侍子。
原来是这两个侍子见花月时常粘着王爷,便觉得花月心思不正,或许是想跟自家公子争宠,这才在无人时乱嚼舌根。
没曾想花月耳力惊人,竟叫他听见了。
林念知道后,罚了两人一个月的月银,也算是轻拿轻放了。
“但凡有下次,我便将你们送回去,可听清楚了?”
那两侍子忙不迭点头,表示之后不会再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