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林怔愣在原地。
这副水晶棺是虫帝耗费多年的心血才打造而成,从建造图形确定的那一天起,这副黑水晶棺便是重点保护之物。
如今它不仅受到损毁,里面竟然还藏着另一具尸体。
从水晶棺中掉落的尸体不知是何时被虫放入的里面。他倒在大块破裂的黑水晶碎片当中,半侧着身体着明黄长衣,及腰的银发散落在地,科林在石堆当中看见了尸体手臂上的惨白皮肤。
没有尸斑,尸体还未腐烂。
科林的视线在那曲折蜿蜒的银发上停留下来。他站在原地,不知为何觉得那具尸体的身形有些眼熟。
他往水晶棺那边走了两步,蓦然听到石窟外传来了军雌的枪击声。
“砰!”
“砰!”
“都后退——皇子在此,其余的雌虫全部后退!”
科林顿时调转方向向石门外走去,外面的军雌手持长枪分为两队。都是皇室的近卫军,他们着装统一,全都将枪口指向了对面。
第十军听从科林的命令守在洞窟之外,他们暂时还未加入前方的对峙当中,只是在一旁观望。
科林从洞窟里面走了出来,副官见到他,上前低声道:“军团长,西恩皇子和阿然皇子都来了,他们还在争夺进入洞窟的优先权。”
科林闻言皱紧眉头,将目光移向前方。
西恩站在墓地的左侧,他脖颈往下位置依旧戴着那颗鸽子血红宝石,白西装上褶皱明显,像是未曾进行打理。
他面色阴晴不定地看向对面:“阿然,你不在王宫休息,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阿然闻言捂唇咳嗽了一声,他脸色也是不好,眼底青紫浓重,穿着大衣的身体几乎直不起来。
他闻言朝西恩笑了笑:“皇陵被盗,这是大事。我担忧父王的水晶棺,特意来此查看情况。西恩,你来这又是为了什么?”
“我当然也是关心墓地情况。”西恩面色不变,他着急进入墓地里面,刚要往旁边走便见对面的军雌往前一步拦住了他的道路。
西恩转眸看向旁边:“王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然站在原地未动,西恩那边的军雌也拿着枪对他虎视眈眈,阿然全当没有看见。
他开口道:“西恩,你都叫我皇兄了,难道不应该让我先进去?”
“你先进去?”西恩冷笑,“王兄,你一向久病不出,现在提前进入洞窟是想做什么?”
阿然毫不示弱,他反问道:“那你要提前进去干什么呢?这是父王的水晶棺,在父王来之前,我们俩还是都待在原地比较好。”
“你!”
面前两只虫剑拔弩张,气氛也随之愈加冷冽。科林站在洞窟门口,他接收到西恩传来的信号,犹豫片刻往旁边侧过了身体。
副官得到指令,也命第十军向左散开,让西恩王子先行进入洞窟。
西恩为当朝储君,科林优先让他进入并无不妥。
西恩脸色稍霁,他看也未看阿然,带着军队从第十军分开的道路中快步走了过去。
阿然见状眼眸微凛,他捂住左半边耳朵,听到了微型耳机里面的声响。艾德里安他们已经从洞窟里面逃了出去,军雌还未抓住他们。
阿然松了口气,他偏头看向法比安。
法比安得到指令,往后退了几步突然大喊道:“参见陛下!陛下!您先往里面走!”
洞穴里的军雌听到声音都身形一顿。阿然那边的军雌早已全部跪下,阿然也单膝下跪,朝洞口位置行了抚肩礼。
其余的军雌见状纷纷面朝洞口下跪。西恩才刚刚走到中途,尚未进入洞窟里面。他见状脸色一变,也跟着周围的虫一起下跪行礼。
一分钟后,洞口没有出现任何虫的虫影。
洞穴内部死寂,军雌低着头暗暗交换眼色,还是不敢抬头去看前方的情景。
西恩等了一两分钟。阿然跪得姿势标准又纹丝不动,的确像是在恭迎虫帝。
但洞口位置还是没有虫出现。
西恩立刻意识到不对劲,他站起身怒斥道:“阿然,你敢假传虫帝……”
“陛下,里面就是放置水晶棺的地方,我带您进去。”
洞穴外传入了军雌说话的声音,西恩身体一僵,他目光移向洞口,见一道佝偻着的身影在旁虫的搀扶下缓慢靠近。
灯光照射下的阴影全铺在墙壁之上,交叠着颜色越来越浓,也渐显压迫。
西恩眼眶干涩。几秒之后,一道身着王袍的雄虫缓步走入他们所在的这片空间里面。
虫帝浑浊发灰的眼珠转向西恩,其余虫族全跪,整个洞穴内部唯有西恩站立在原地。
“跪下。”
苍老沙哑地位声音入耳,西恩像是受到一记重击,他连忙单膝跪地道:“参见父王。”
虫帝身上的王袍拖地,他面上皱纹遍布,额前脸周已经有了灰色斑点。
他其实还不至于到如此年迈苍老的地步,金发尚且留有光泽,只是因为长期的病痛折磨,他脸上血肉凹陷进去,走路时身形佝偻,仿若枯骨。
“去……扶我进去……”虫帝目光在四周扫视了一圈,洞窟内的军雌全都跪伏在地,他视线在西恩和阿然身上停了许久才移开。
科林跪在墓穴前方,他低着眼眸,只见虫帝的皮靴在他眼前慢慢踩过。
连带着那件沉重的王袍一起,从他视野中出现又消失。
虫帝进入墓地后,在外的虫族才站起身。虫帝不允许军雌进入墓地里面,在外看守的军雌便都按照规定驻守在一旁。
科林起身后瞥向西恩,西恩脸色发白,直着身体站立不动。
“……谁!这是谁干的!都滚进来——滚进来!”
虫帝的咆哮声从墓穴里面爆炸开来,他本就声音沙哑,如今里面的颤抖清晰可闻。
科林自知瞒不过去,他率先进入墓穴里面,朝虫帝俯首认罪:“陛下,属下失职,未能保护好水晶棺,之后我愿去军部领罚。”
虫帝拄着拐杖僵在墓穴当中。他走路都走不稳,一步一踉跄,眼睛死死地盯着了被黑水晶半掩起来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