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停住脚步,他回眸后看,见暮雨鸢手指僵硬几下,又无措地收了回去。
“我知道那日你和皇后娘娘在后院。”暮雨鸢低声开口道,“你打晕的那个宫女青玉,她都招了。”
沈聿盯着他,他笑了笑:“是吗?她说什么了?”
“她一口咬定是你杀了那些人,并且埋尸在井中。我那日前去,也见到了你和皇后离开的背影。”暮雨鸢眼眸闪烁不定,“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你和我说实话,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首领,埋在后院中的尸体,可不止井中的那几具。”沈聿开口道,“后院的小山丘里,不出意外还埋着一些尸体。如果他们尸身还未完全腐烂,你可以去验验他们身上的伤。”
“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你手下暗卫所留下的刀伤。”
暮雨鸢神色一僵:“什么?”
“我们都是陛下的棋子。”沈聿意有所指,“首领,你手底下的暗卫,可不是你的暗卫。”
宣霖要将皇权紧握,便不会允许暮雨鸢有过大的权利。暮雨鸢只是宣霖手里的一把刀,虽然名义上是暗卫首领,却没有多少实权,暮雨鸢恐怕连乘渊山上众人的死因都不清楚。
暮雨鸢未再出声,他面上那副纯黑的面具狰狞出野兽模样,徒添了些骇人的冷意。
“你此言……是什么意思?”
沈聿抽回手,他开口道:“表面意思,首领想听就听,不想听就不听。但你如果还想继续往下查,那就该去问问青玉姐姐,她是从哪儿弄来了那么多具尸体,又专门跑到坤宁宫里面来埋。”
暮雨鸢皱眉,他看着沈聿,意味不明道:“你懂的很多。”
“我不是说了吗?”沈聿眼角微扬,“我们都是为陛下办事。”
暮雨鸢手指蜷缩稍许,他见沈聿说完就不打算再多留,顿时忍不住开口说道:“昨天的事情我可以装作没听见,但温瑜他是陛下的皇后,你如果不想死,就别再继续。”
沈聿脚步停顿,他无端冷笑一声,未说只言片语就转身离去。
暮雨鸢呆愣在阴影处,他看着沈聿走远,突然泄愤似的狠捶了一拳旁边的墙壁。墙壁的表面粗糙,硌破了他手指表面那一层皮肤。
暮雨鸢眼眶通红,他卸下面具,狠狠擦了擦自己的眼眶。
沈聿全然不顾身后的情况,暮雨鸢这人简直是莫名其妙。
先前留在楼阁处的宫女太监都已经散开。整个过道空旷,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谈话声。
沈聿在路上打开了影十七之前给他的小纸条,他看向里面,见上面潦草地写了一行字。
“今夜子时,内殿相见。”
沈聿将纸条重新塞进了衣袖里面。
外殿的宫女太监尚在清扫墙角,见到沈聿从外面回来,都暗暗给沈聿做了手势。
他们之间都有用来互相传递信息的暗号,沈聿这段时间混在其中,也掌握了些诀窍。
如今她们所做的手势,无非是皇后心情不愉,见机行事,不得干扰。
沈聿仿若未见。他在进内殿前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案板上便端去了内殿。
内殿里面漆黑浓重,温瑜时常心情抑郁,都是大白天点红烛,将房间装饰成黑漆漆将死的模样。
沈聿掀开珠帘走进里面,他看向侧面,见温瑜正在给自己双腿红肿的部位上药。早上出去的匆忙,他受伤部位尚未来得及换药。
沈聿见状有些诧异,温瑜以往都是等着沈聿回来给他治疗查看伤口,这次竟然自己把药从床底扒了出来。
“娘娘,我帮你。”沈聿放下手上的东西,他走近温瑜,将旁边的药瓶拿了过来。
温瑜眼皮掀起,他也未说什么,干脆将腿歪向了沈聿所在的方向:“你去见他了?”
沈聿握住温瑜的伤腿,他一边观察那处伤口的愈合状态,一边开口道:“见了,也说清楚了。”
温瑜挑眉:“怎么说?”
“我不认识他,他自己认错人了,但他死不承认。”沈聿语调平淡,他按揉着温瑜腿上浮肿的皮肤,蓦然凑近温瑜开口问道,“娘娘,你闻闻,我身上有没有味道?”
“你身上能有什么味道?”温瑜脸色不算好,他瞥了沈聿一眼,还是向前在他颈间闻了闻,没有再说话。
沈聿看着他的脸色,笑问道:“什么味道?”
温瑜冷哼一声:“什么味也没有。”
“怎么可能呢?”沈聿侧首咬了咬温瑜的嘴唇,“我身上全是你的味道。”
“就会乱说。”温瑜唇角扬起几乎不可见的弧度,他微仰头与沈聿吻了吻,随后才退回了原处。
沈聿也未再深入,他将温瑜伤口处的绷带裹好打了结,抬眸便见温瑜靠着身后的床柱按揉自己的手指指节。
沈聿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娘娘,今日统领和你说什么了?”
温瑜动作一顿,他看向沈聿,沉默片刻开口道:“没什么,就是昨天的事情,问了我的行踪。”
“他没和你说,那些尸体吗?”沈聿状似随口一问。
温瑜身体有片刻的紧绷:“……你怎么知道?”
“统领今天也找我了,青玉说乘渊山上那些人都是我杀的。”
温瑜顿时沉下脸色,他语调不善,更显阴森:“那日你就该杀了她,她们这些探子就没几个好东西。”
“娘娘,她还不能杀。”沈聿微阖眼眸,“杀了她,娘娘要怎么找到你的师兄师姐?”
温瑜一愣:“你……”
“乘渊山上众人关押的地方,只有极个别人才能知道,青玉就是其中之一。”沈聿缓缓按住温瑜的掌心,“娘娘,你想不想救他们?”
他相貌阴柔,眼眸挑起时却有传闻中的几分媚态。温瑜身为男子,从未觉得自己有这样的姿态,但如今看着沈聿,竟然发觉传闻里面竟然有几分真实。
温瑜瞳孔中印出沈聿的相貌,他眼睫垂下,开口问道:“你有办法救他们?”
“当然。”沈聿与温瑜指尖缠绕,他眼底没有多少情感,只是看着温瑜,像是随便许诺,“所以……娘娘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