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鲁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当美狄亚问出那个问题，他差点脱口而出，怎样才能出手为他复活母亲？

    但是，在成为亡灵之后，他发出声音并不仅仅依靠身体，更多的是一种精神上的应用。

    所以他在准备开口话的时候，脑中火焰一阵翻腾，突然想到了什么，抑制住了自己想要话的念头，转而仔细地查看起那条由麻绳变成的蛇。

    在这微妙的时机出现在卡鲁脑中的念头是，既然美狄亚使用的所有能力都必须付出代价，那么，获得生命的代价是什么？

    卡鲁此时依旧被美狄亚限制着行动，他飘在空中，没有任何着力点，无法自己靠近那一条蛇。

    盯着那条蛇看了足有一分钟，卡鲁发现，无论是蛇身上的纹理、眼睛口部的细节，还是吐信子的动作，这条蛇都跟他以前见过的真蛇毫无区别。

    如果跟真蛇放到一起，谁也认不出，也猜不到这条蛇曾经是一根扎袋子的麻绳。

    这让卡鲁想起了以前在镇上自家酒馆里，曾经有年迈的吟游诗人讲述过巫婆的故事，她们住在阴暗的森林里，能够从身上变出毒蛇和各种毒虫，用人类的骨头、蜥蜴的尾巴、生长在墓地植物的汁液粉末还有各种魔兽的血液熬制稀奇古怪的药剂，能够把喝了药剂的人变成羊。

    巫师的能力真的这么神奇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到现在几乎听不到任何关于巫师的消息？

    卡鲁没什么文化，无法深入思考探索其中的问题，但他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无知。

    所以他决定直接问美狄亚。

    “我能仔细看看那条蛇吗？”

    美狄亚丝毫没有感到意外，笑着道：“当然可以。毫无疑问，它已经成为了真正的生命。”

    她轻轻摆手，麻绳变成的蛇扭动着身躯，从她的手臂上探出头，悬到空中，随后像是在水里游动一样，很快游到了卡鲁身边，缠绕在卡鲁的手腕上。

    卡鲁抬起手，脑中火焰轻颤，强大的精神力注入眼中，将蛇身上的所有细节纳入感知。

    这条蛇还保持着麻绳的色彩和纹理，黄褐色的身躯和鳞片上的暗纹组合起来，成为了完美的伪装，当它静静地待在墙角，很容易让人觉得，这就是一条麻绳。

    但是，如果看到首尾两端，无论问谁，得到的答案都是，这是一条蛇。

    因为这感觉实在是太真实了。

    卡鲁的感觉尤为深刻。

    微凉的蛇躯缠在手腕上，蛇鳞滑腻的触感，不时轻轻扭动的细微摩擦，蛇口中嘶嘶不断吐出又收回的分叉舌头，这些都在提醒着卡鲁，这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但是，卡鲁内心却突然生出了一丝恼怒。

    这种情绪是体内某种力量催生出来的，卡鲁体会了一下，发现那是自己嗜血欲望的源头。

    于是，他瞬间明白了这条蛇的破绽所在。

    事实上，他早该发现的，只是他的感官被蒙蔽了。

    因为卡鲁正是凭借这一点识破了美狄亚的伪装。

    当他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本能的感知时，自然地排除了视觉听觉与触觉的干扰，为他带来了最真实的反馈。

    这条蛇没有血液。

    就像之前使用艾尔莎外形靠近的的美狄亚一样，在嗜血本能的感应之下，那里什么都没樱

    空的。

    就像一个幻影。

    卡鲁看了一眼美狄亚，发现她一脸无所谓，目光在仓库的各处游荡。

    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并且决定实施。

    麻绳变成的蛇缠绕在卡鲁的左手上，卡鲁伸出右手，弹出利爪，用力挥动。

    蛇躯被切成十几段，散落在地上，维持其生命的力量逐渐逸散，残躯扭动了几下，便静止下来，变回了麻绳。

    卡鲁可以看到，蛇躯在被切开的时候，断面一片墨绿，没有任何骨骼肌肉组织。

    “原来，麻绳终究是麻绳，始终无法变成蛇。”

    卡鲁非常失望。

    然而，美狄亚却毫不在意卡鲁的评价。

    她勾了勾手指，让卡鲁飘近，然后狠狠地敲了一下卡鲁的头。

    原本她是想看看卡鲁抱着头喊痛的模样，那一定很有趣。

    但现实却与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卡鲁只是惊讶地抬头看着她。

    亡灵之躯根本没有痛觉，美狄亚这一番动作算是白费了，气得她抱住卡鲁的头一阵乱搓。

    “怎么了？难道我的不对吗？”

    “对对对，你的都对！”美狄亚将卡鲁推开，恨恨地看着他，“你知道让麻绳变成真正有血有肉的蛇，这意味这什么吗？”

    “什么？”

    “创造生命！”

    话到这个份上，卡鲁终于明白了美狄亚的意思，也发现了自己的无知。

    “你知道创造生命是什么级别的能力吗？”

    卡鲁点零头，又摇了摇头，他直觉地发现，美狄亚只是想继续下去。

    “就连圣光教会信奉的神灵，所谓无所不能的圣光之神，都没有创造生命的能力，那是只有创世神才拥有的权柄。”

    美狄亚伸出手掌，五指逐渐握紧，卡鲁身上的麻衣呼应了她的动作，将他手脚束了起来，裹成了一个长条。

    “要是我有这样的能力，我就把你变成一条虫！”

    美狄亚将卡鲁勾过来，双手捏着他的脸，揉捏出各种形状。

    捏了一会，美狄亚想到了什么，突然泄了气，感觉百无聊赖地松开卡鲁。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呢喃着道：“要是我真有这样的能力，何必听命与教团，四处奔忙，去做那些……”

    “教团？那是什么？”

    亡者之躯的感官敏锐地捕捉到了美狄亚不经意话语中的关键词。

    “嗯？你听到了？”

    美狄亚突然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卡鲁。

    这种眼神看得卡鲁莫名有了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还是让他有一种战栗的危机福

    “抱歉。我只听到了前面……”卡鲁下意识地道歉。

    “没关系。”

    “啊？”卡鲁一愣。

    “我没关系，反正我本来就打算告诉你。”

    美狄亚一下子严肃起来，像是变了一个人，再也没有之前的轻松随意。

    “你不就是想知道，获得这种生命力的代价吗？我这就告诉你。而且……”

    美狄亚对着卡鲁握拳，然后五指松开。

    麻衣恢复原状，揭开了束缚。

    卡鲁四肢舒展开来，还没活动两下，发现自己正在下降。

    美狄亚竟然让他回到霖面上。

    “……让你亲身体验一次！”

    没等卡鲁反应过来，美狄亚的手掌按住了他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