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声?”
三小只疑惑地看过来。
“猫的叫声是喵喵喵......”
“叽叽咕咕纺织娘是七个字。”
“那不是动物是昆虫啦!”
“乌鸦是咯咯咯!”
“至于小马是唏律律!”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
“Squeak......”灰原哀轻叹着,出声将他们逐渐跑偏的思路拉了回来。
“是老鼠。”
“既然她的父母有一方是外国人,那我想英语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再联系上博士讲的故事中的那几种动物......”
她摊了摊手:“这些数字指的应该就是动物叫声的英文字母数。”
“没错!是仓鼠!!”步美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她。
灰原同学果然好聪明,不仅脑子转得快,还懂那么多英文。
“那么前面的4163和33呢?应该没有那么长的英文吧?”元太狐疑着开口。
“拆分开来啦,又不可能指四千位的英文。”千代光从兜里摸出一颗特浓奶糖,随口说道。
“4-1-6-3,cock a doodle doo,这是鸡的叫声啦。”
“至于3-3,指的是狗的叫声,bo,这两种动物也是在故事中出现过的吧?”
“暗号什么的先等一下。”灰原哀眯起了眼,凑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明明把你的糖都收了起来,这又是你什么时候藏的?”
千代光推理时的意气风发不堪一击,面如死灰。
重新上上下下将千代光搜了一遍身,把这家伙趁着先入园的那段时间偷偷买的甜食全部收走,灰原哀冷哼一声。
“继续吧,天才先生。”
千代光垂头丧气地瘫在轮椅上,感觉自己失去了灵魂。
“......至于0则是指的她自己家已经不再养宠物,将这些动物所代表的地方连起来看就好了。”
“连起来......”三小只沉思。
鸡——帝丹小学。
狗——野井姐姐家。
仓鼠——蝶野家。
以及木之下自己家。
帝丹小学-野井(no i)-蝶野(o)-木之下......
帝丹小学的(no)银杏(i o)树下!
“原来是这样!!”
几个小孩恍然大悟。
“她一直记得你所说的喜欢银杏的话,所以约定在那个有着美好回忆的地方!”
步美急忙拉住博士就往园外走:“我们赶快去见她!”
她可不想看到这场跨越数十年的感情变成遗憾。
如果真的因为猜不到约定之地这种奇怪的理由be了,她会哭出来的。
帝丹小学。
校舍后通往饲养小屋的林荫路。
两侧矗立着粗壮的银杏树,鹅黄色的叶片纷纷扬扬,如同在下一场特别的雪,树叶铺了厚厚一层金碧的“红毯”,金色的夕阳更给其添了几分颜色,踩在黄昏上能听到清脆的响声。
秋季的银杏总让人格外欢喜。
“我说,柯南啊......”
越是靠近记忆中熟悉的地方,阿笠博士就越是有些紧张,一种称得上“近乡情怯”的心绪油然而生。
“你不会打算这个时候退缩吧?博士?”柯南瞪着死鱼眼望向他。
“不是啦......你看周围什么人都没有,有没有可能是我们搞错了......”
“确实,好像都没看到有人等呢。”步美也有些忧虑。
推着千代光的灰原哀却指向了银杏林深处:“不,你们看。”
在她指的方向,一辆车静静停在树下,被许多灿黄的叶片所掩埋,融入了黄昏之中,导致他们一时没有看到。
从那些落叶的数量,也能看出这辆车在这里等了多久。
“快过去看看吧!!”元太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然而当他攀到车窗边缘,跳起来向里看去时,却愣住了。
“里面根本就没有人嘛!”
几人也跟了过来,发现果然如他所说,车里空无一人,只在仪表盘上方有只袋子,里面似乎是打包好的食物,看样子已经被吃完了,而且收拾了起来。
大概是三个人的食量。
“很能吃嘛,能吃是福哦博士。”元太拍了拍博士的大肚子。
“不,虽然那位女士成了大胃王是个有些悲哀的结局,不过显然有一种更加悲哀的可能......”光彦表情绝望。
“人家说不定已经成家立业了。”灰原哀毫不忌讳地说出了那个猜想,击碎了他的心存侥幸。
“......”阿笠博士怪异地看了光彦一眼。
这孩子怎么看着比他自己还伤心?
“嘘,你们看那边。”千代光打断了他们,轻指了下一旁的一棵银杏树。
那颗银杏树较之其他树要粗大不少,而且长得很高,显然,它的年岁要比这里其他的树都高。
不过此时最抓人眼球的不是这棵银杏树,而是树后露出的一片衣角。
几人突然安静了下来,阿笠博士尤其如此,连呼吸都乱了几分。
“快去看看吧!”
“唔......”
“快去啦!”元太看不下去,伸手将博士推了过去。
咔擦。
咔擦。
脚下银杏叶发出脆响,有些突兀,但却让阿笠博士莫名有些安心。
“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去,他平复下来,正视了一下自己稀里糊涂过的这四十年。
他做过一段时间的老师,也带过一些项目,与人交往虽不在行,但自诩发自真心,对每一个朋友都诚信待人。
后来的大多时间,都蜗居在米花的这个小房子里独自搞发明,成就不是很多,也没赚几个钱,但起码问心无愧,对得起自己的科研素养。
虽然波澜不惊,但自己这半生,还算说得过去。
他也不是对感情什么的抱有不现实的期待。
只不过啊......
曾经确实有段可能是这辈子遇见过最纯真的感情,他不太想看见它就此消逝在无情的时间长河中。
多少试着挽留一下吧。
哪怕是以对许久未见的老友的态度,也至少该有个正式的问候,以及一个体面的告别,不是么?
他的心情平复下来,稳步向那棵存在于回忆中的银杏树走去。
那片衣角渐渐露出全貌。
那是一个穿着卡其色长衣的女人,冗重的毛皮并没有让这个女人显示出暴发户的丑态,反而乖巧地衬在她身上,如同找到了最合适的衣架子,表现出稳重而富余的气质。
黑色的花边帽仿佛自维多利亚时代穿越而来,有一种源自于时代差异的反差,这并没有和那件皮大衣搭配出老态的感觉,反而被那头浅金色的碎发点缀,仿佛在老旧的园林开出了小雏菊,有种可爱的活泼。
她靠在这棵苍老的银杏树下,没什么防备,好像正沉浸在某个回忆中,就连之前孩子们弄出的那些动静都没有惊动她。
直到阿笠博士走进她的视界,才如梦初醒。
博士也将刚刚的一幕尽收眼底。
这个女人显得很年轻。
这不是什么客套话,也不是在形容她的长相。
诚然,她确实看上去很年轻,没有什么四十多岁的样子,但也不至于像工藤有希子和妃英理那样,快四十岁的人还保留着二十来岁的容颜。
她的年轻,是一种心态上的年轻,她的心还很活泼,继而体现在了气质上。
阿笠博士忽然有些自卑,他想到自己已经全白的头发,想到自己糟糕的健康状态,想到自己缩在舒适圈里搞研究的安逸。
他们不过差了三四岁,他却感觉像是相隔了二十个春秋。
眼前的女人忽然柔和地笑了笑,那种生动的活力一下子更加明显起来,几片银杏叶落在阿笠博士头顶,他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那双蓝色的眼睛还是那么明亮,当她用那种眼神看着你,你感觉全世界都在发光。
他确信她是认出他了的。
木之下绘纱轻轻将发丝向耳后撩去,她本想说什么,但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当四十年虚幻的时间长河落到现实,便化作了一道仿佛无法跨越的天堑。
她越过阿笠博士的肩头,看到他身后用好奇的目光窥探着这边的几个孩子,她忽然展颜笑了起来。
“那是你的孙子孙女吗?好可爱。”
“啊......”阿笠博士张口含糊了半天,忽然想到那辆车上三人份的餐食,原本想要解释的声音忽然哑然。
“嗯......”
“抱歉。”她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冒昧了,轻捂了下唇,眼睛弯了起来,笑得有些歉意。
“今早偶然路过这里,便被这里的银杏林吸引了,所以现在又过来看了看。”
“偶然”是个温柔而不失礼的谎言,保留住了两人的体面。
“是吗......”阿笠博士眼神暗了暗。
“是啊。”木之下绘纱抬起头,有些感慨,“真是鲜艳的颜色啊......感觉只要印在记忆里,就很久也不会忘记。”
“你讨厌银杏吗?”她忽然问道,语气有些俏皮。
“怎么会呢......”阿笠博士重重摇了摇头。
“那真是太好了。”她释然地笑了笑,伸出手摘掉了落在阿笠博士头上的那片银杏。
阿笠博士微微愣神。
“抱歉。”这才没多久,又从她口中听到了这两个字。
木之下绘纱捏着帽子边沿,指腹摩挲两下,指着不远处从校舍方向走过来,一个穿着合身西装的外国男人。
“我丈夫似乎已经用完洗手间了。”
“那么......告辞。”她眉眼低了低,这是阿笠博士第一次见到她回避视线。
他呆呆地动了动手指,有种叫住她的冲动,但看着那个逐渐走来的一看就很靠谱很成功的男人,却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
似乎那个年少时深刻的故事就这样草率地结尾了,只空余淡淡的愁绪弥漫在这清秋的黄昏,就如同这满园的银杏。
它要落幕,留也留不住。
可有两道声音就像贯穿爽秋的风,虽留不住银杏,却把它们吹得更远。
“芙莎绘·坎贝尔女士,知名品牌芙莎绘创始人,早在二十年前便赢得国际优秀设计师的称号,享誉世界,嗯,未婚。”
千代光摆弄着他那部终端,不小心查了查眼前这个女人的资料,然后又不小心地“低声”念了出来。
木之下绘纱被叫破身份,谎言也不攻自破,她的脸微微一红,有些窘迫。
然而这种窘迫没持续多久,就被另一道清冷的语调打破了。
“博士也真是的,明明只是个需要被小孩子照顾的粗心单身老头,做起长辈模样却这么轻松......”
灰原哀仿佛是在独自生闷气,扶着轮椅把手“低声”自语。
阿笠博士本来正因为听到她“未婚”的消息而喜悦,被灰原哀点破自己没有否认的事实,也有些羞愧。
不过当两人互相惊讶地看向对方时,一切糟糕的情绪都随风消散了。
千代光和灰原哀对视一眼,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是秋末的一个平平无奇的黄昏。
记得风格外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