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后的秦怀明比往常所有时候都要忙。
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了。
刚进家门，两个小娃娃就迎了上来。
小紫如刚想接过爷爷的公文包，就被走来的姑姑“抢”走了。
小紫如见姑姑抢自己的任务，又不敢抢回来，赶紧走去给爷爷斟茶倒水，可是斟茶倒水的工作也被姑丈抢了。
小紫如只好退而求次，接过姑丈倒好的热水递给爷爷。
秦怀明接过大孙女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说道：“好喝。”
小紫如闻言，傲娇地去纠正姑姑的错误。
“姑姑，爷爷的文件包要放到书房，明天周伯伯会检查......”
小紫如说着，颠了颠公文包，听到里面有动静，赶紧打开来看，里面有两个楚江省电视台的吉祥物模型。
小紫如惊喜看向爷爷，问道：“爷爷，这是给我和弟弟的吗？”
秦怀明就喜欢看大孙女惊喜的样子，笑眯眯说道：“你跟弟弟一人一个。”
在爷爷怀里的小启泰赶紧下来，拿着吉祥物咯咯笑，然后跑去跟奶奶分享。
梁英笑道：“有没有谢谢爷爷。”
“谢谢爷爷。”
梁英抱起小孙子，对老伴问道：“今天去电视台了？”
秦怀明点头道：“柳部长要调任京城工作了，邀请我去宣传部门转一转。”
“政界”即人事，一旁的秦长荣闻言，问道：“柳部长去京城工作，谁接他的职务？”
秦怀明说道：“省里这几年的宣传工作不错。”
秦长荣听见父亲肯定楚江省的宣传工作，明白楚江省宣传系统的一把手大概率是由楚江省内部产生。
秦薇薇这些天一直在调研楚江省的公务场环境，结合楚江省推广的“舆论监督官员”模式，问道：“爸，柳部长上京城工作，是不是中枢已经考虑楚江省的舆论监督模式了？”
秦怀明说道：“还要再看看吧，精神文明建设的推动与意识形态..........”
作为一方主官的秦怀明深知把权力下放的难度，楚江省电视台的民生监督问政栏目刚出时，省宣传系统就接到了大量的投诉。
省大会上，就连民代委员都提出质疑，问政栏目也是停了复，复了停，慢慢才成为现在的一周播放两次的栏目。
问政栏目上播放出的官员傲慢自大、不作为、不反思的形象让民众深恶痛绝，许多官员认为问政节目会导致官民对立.......
楚江省好不容易顶着压力，才把民生监督栏目办下来，才有了楚江省如今的民众积极参政议政氛围，从而让楚江省的公务场环境焕然一新，无论是大到贪污受贿，还是小到公车私用，越来越多的热血民众都敢于“亮剑”........
在民众眼里看似不太起眼的民生监督栏目，对官员来说，就是多了一层枷锁，多了一层束缚.......
这也是秦怀明被某些官员叫“一霸手”的来由，“一意孤行”，不愿意听取意见........
坐姿笔直的小紫如听着爷爷的话，越听越不懂，越听越迷糊，什么统筹指导、监督落实、协调部署等，见爷爷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赶紧走过去观看。
小紫如看着上面又是一堆理论名词，问道：“爷爷，文件为什么这么难懂呀？都是这些话。”
秦怀明笑道：“你是不是觉得“假大空”？”
小紫如问道：“什么是假大空？”
一旁的秦长荣抢答道：“你问爸爸呀，爸爸知道。”
小紫如看向爸爸，说道：“爸爸你说吧。”
秦长荣想了想，说道：“假大空就是又假又大又空。”
“.......”
小紫如不满道：“爸爸你不懂，这样的话我也知道呀。”
秦长荣笑道：“你不懂，你觉得公务文件很难懂，是因为你还小，还不知道我们国家的各个地方的环境是不一样的，不是单一的，是复杂的。”
小紫如更不懂了，感觉爸爸说的话比爷爷说的还难懂。
秦怀明听到儿子这么说，也想考考儿子对公务场的了解水平，问道：“我去调研工作时，经常会被问一个问题，无论是民众还是基层官员，都希望我们省机关单位的文件写的直白一些，不要把文章写的“太虚”，这样好让他们更准确的实施工作，你怎么看？我该怎么回答？”
众人都把目光看向秦长荣。
秦长荣见大家都看向自己，笑道：“这不是常识问题吗？怎么好像我是二世祖一样，什么都不懂。”
一旁的秦薇薇说道：“我也想听你回答。”
小紫如也说道：“对呀，爸爸，你回答爷爷的问题呀，是不是不会？”
秦长荣看向姐夫陈重，问道：“姐夫你知道吗？”
陈重笑道：“我搞研究的，我不懂。”
秦长荣看向妻子，见妻子鼓励的眼神，笑道：“我肯定知道呀，爷爷早就告诉我了。”
小紫如来到爸爸身边，拍着爸爸肩膀说道：“爸爸，你不会回答也没有关系，我也不会呀。”
说着，脸上挂上了笑容。
秦长荣一个手瓜敲下去，说道：“你就喜欢看爸爸出糗，对不对？”
小紫如抱着爸爸的脖子，嘻嘻笑.......
秦长荣觉得是时候改变大家对自己不爱学习，只爱赚钱的印象了，说道：“越是高级的机关理论就越要虚，给地方一个大致方向，我们国内各个地方面对的问题是不同的，只有给出大致方向才能做到因地制宜、因地制策......
如果理论文章写的太直白，太单一，里头的柔性就会被破坏，一旦到了地方，就会演变成不考虑实际情况、强制分摊，反而误国误民。这样的错误，我们在初期就已经得到了教训.......
但也不能太虚，要有计划，有目标，不然就太讲理想主义了，太虚是空谈，太实是误民，不虚是强令，不实是无益......
政策理论上的“假大空”其实是给地方领导的发挥空间，这也是检验一个官员的能力，也是政策理论制定者要考虑的东西，其中包含的.........”
秦怀明听完儿子的讲解后，微微点头，看向女儿，叮嘱道：“无论身处什么岗位，都要全心全力为民众服务，中枢有中枢的考究，地方有地方的实际情况......”
秦薇薇点头应允。
秦长荣见父亲对自己没有一点反馈，问道：“爸，我的回答怎么样？”
“还行。”
秦长荣闻言，问道：“还行是好还是不好？你讲清楚，不然有些小朋友以为我讲的不好呢。”
说着，看向身边的女儿。
小紫如见爸爸看向自己，明显是说自己，哼的一声，说道：“爸爸你真笨，爷爷说还行就是合格啦。”
秦长荣等的就是这句话，得意问道：“怎么样？爸爸是不是什么都懂？”
小紫如傲娇说道：“合格是60分，我都是考九十五分以上的。”
秦长荣说道：“你爷爷很少夸人的，他说的六十分就是可以升官了。”
“爸爸你又不是当官的，爷爷天天夸我，我骄傲了吗？”
“秦紫如，我看你是故意气爸爸的。”
“略略略.......”
秦长荣看了看手表，说道：“快去睡觉，九点了。”
小紫如不满道：“爸爸你故意的，讲不过我就让我去睡觉。”
“我就是故意的，去不去睡觉？”
“不去，我不听你的话了。”
“行。”秦长荣看向妻子：“孩子她妈妈，你看怎么办？”
夏晓晴一个眼神看向小紫如。
小紫如瞬间蔫了，小声说道：“姑姑也没睡。”
秦薇薇闻言，皱着眉头看向小紫如。
小紫如见状，赶紧说道：“我睡觉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姑姑姑丈，弟弟，晚安。”
说完，一溜烟跑了。
秦薇薇见小家伙去睡觉了，还想继续讨论刚才的话题，发现母亲看向自己，又看见身边丈夫也是如此。
秦薇薇叹了一口气，默默起身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