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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涕泣涟涟
    白玉制成的梅花花瓣上沾满了皇帝的血。

    谢珝真自然是没错过他望向自己时那个若有所思的眼神——只是不管皇帝对此有什么想法,有什么反应,谢珝真都不在意,哪怕他因此对自己生了恼怒,从此忌惮厌恶起来。

    那也不要紧。

    大不了冒着被时光裂缝吞噬的风险读一次档,反正呀,能瞧见皇帝如此狼狈的样子,再怎么也值了!

    一声声“救驾”里夹杂着刘淑仪微弱的啜泣声。

    慌乱的宫人们押人的押人,请御医的请御医,还有去取热水的,给皇帝拿干净衣服的......场面乱乱哄哄。

    谢珝真也跟着换上满脸担忧惊惧的表情,正想上前去瞧清楚皇帝的反应,皇帝却已经挥退了要为他暂时做个伤口处理的宦官,自己稍作思忖后,便直接将入体的长簪给拔了出来。

    鲜血飞溅,他的整条左臂淋漓着血水,把六神无主的宦官给吓了一跳:“陛陛陛陛下......”

    怎么能随着自己的心意胡乱把凶器给拔出来呢?

    万一扎穿了血管,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皇帝自是没心思去搭理这宦官的——他不是没与人厮杀过,也曾受过类似的伤,更自学过些许医术,又很能忍痛,这伤口扎在自个儿身上,哪怕隔着衣服和血污看不清楚,他也能判断出簪子的尖尖只是扎穿了肌肉,瞧着可怖,实则不算严重。

    当然疼也是相当的疼。

    皇帝右手握着花簪,满手都是自己的鲜血,他大步走到谢珝真跟前,对上女子的双眼。

    皇帝发现她眼中的担忧并不似作伪,情真意切得和以往没什么区别,只是......皇帝如今倒也不在乎她对自己到底真情假意哪个更多些:“显明倒是大方,舍得将这东西送给刘氏绾发......好歹是朕的一番心意呢,日后若再是送给旁人,朕可就不依了。”

    他拉起谢珝真的手,将掌心的血污和梅花簪子一起递了过去。

    谢珝真忍不住挑了一下眉梢,面上伪装出来忧虑之色淡了下去:“她好歹也是宫妃,就这样披头散发地乱跑实在是太不体面......”

    掌心湿乎乎的,让她觉得有点儿难抓紧这簪子,而下一秒,皇帝确实握紧了她的这只手。

    男子带着薄茧的手握着谢珝真细腻白皙的手背,稍一用力,便与她一起将沾满血腥的凶器握住,然后,皇帝将那长簪闪着寒光的尖端对准自己的心脏:“我不想你把我送你的东西给别人用。”

    皇帝的手再度用力,梅花簪划开胸口上龙纹的眼睛,刺入肌肤,谢珝真感觉到手中的长簪传导过来一阵阵疾速的心颤,她抬头看了一眼皇帝,迅速挣脱他的手掌,把稍稍刺入皇帝心口处的梅花簪抽了出来,不顾这上头还沾着血迹,将之重新插回自己的发髻上。

    “臣妾明白了。”谢珝真动作优美地握着团扇,摆在身侧微微行了个福礼,她不再假装自己十分担心皇帝的生死,而是戏谑地笑道,“如今宫中的御医大多在贤妃娘娘那儿呢,也真是不巧,偏偏这个紧要关头里,陛下竟然遇刺受伤......”

    他们要在拥有奇异能力的邓四小姐的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不让她有反应过来使用打分功能的机会,这宫中自然是事情越多越乱越好。

    皇帝手臂上的伤口再货真价实不过了,正好可以拿来混淆一下视线。

    正如孟氏姑侄从未想过谢珝真竟然敢在自己生产当日做局一样,英国公府大概也想不到接连失去爱妃,失去孩子,又遭了刺杀的皇帝,最本质的目的是要料理他们这一家子。

    达到目的途中这一切或早已安排好的,或纯粹只是某人心血来潮报复起来的突发事件,都可以成为被利用的对象。

    “那还得多谢显明了......”皇帝满眼都是谢珝真轻松惬意的笑容,满心里头又都是自己这回示爱达成的成就感。

    而一直跟在皇帝旁边的小宦官已经被他似是疯癫又似是昏了头的种种举动,已经吓到说不出话来。

    眼看着各怀心思的帝妃二人打完机锋,将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小宦官抖着双腿就跪了下去:“奴......奴婢在。”

    他恨不能自己马上变成个聋子瞎子哑巴。

    “别害怕,你叫什么名字?”谢珝真摇着团扇,温柔地问道,“虽皇后娘娘已经给本宫拨了人过来,但眼看着元君慢慢长大,需要用到人手的地方也越来越多,不如陛下今日割爱一回,将这位小公公给了臣妾吧?”

    “只要显明喜欢,又有何不可的?”皇帝欣然答应。

    小宦官连忙跪下,只当是自己险险捡回一条性命,再不敢做他想的:“奴婢名叫栾崇,拜见娘娘。”

    谢珝真看了一眼皇帝,对栾崇点点头,又道:“去瞧瞧御医来了不曾。”

    栾崇再度叩首道:“是,奴婢这就去。”

    他同手同脚地退下了。

    殿内一众忙乱的宫人也逐渐找回节奏,皇帝干脆解了衣裳,赤着上身坐下,谢珝真从宫人手中拿过浸了热水又拧干了的干净白帕,极其细致且贴心地为皇帝清理起伤口周边的血迹来。

    她擦着擦着,忍不住戳了戳伤口旁边开始泛红发肿的皮肉:“陛下疼么?”

    皇帝反问道:“那卿可心疼?”

    谢珝真抬起眼与他对视一瞬,垂下眼帘:“稍稍有那么点儿的疼吧,陛下或许,还得多努力努力,比如说,哭哭痛,撒撒娇什么的......”

    闻言,皇帝笑道:“若能博显明为朕心痛,朕便是涕泣涟涟也算值得。”

    谢珝真当然很想回怼他一句“你倒是先哭一个给我看看啊”,可话还没能出口,最近这几天分外繁忙的御医便已经是到了。

    不是别人,正是谢珝真也很熟悉的林御医。

    林御医上前先是行礼拜见过帝妃二人,而后谢珝真自觉地让开了个位置,方便他给皇帝看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