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干什么？”
他们回头看去，喀狄迦远远向他们走来。
钟离背对着他比了个手势，兜帽压下，挡住他们的脸，躬身后退将奥冉让出，四个机器人站的整齐，宛若他身边的影子守卫。
喀狄迦也就没有注意到他们，径直向奥冉走去，行礼“奥冉大人。”
“嗯。”奥冉扫过那几个黑袍人，不确定他们在搞什么鬼。
“你带他们到办公室去等着。”管他呢。
“是，跟我走。”
他们整齐的跟着他离开，步伐统一，脚步稳健，与第10层巡逻队机器人的脚步一般无二，这让喀狄迦更加放下戒心。
奥冉在后面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他看见了钟离在兜帽下的阴影里勾起的嘴角。
顽劣，意味深长。
（看来他要再次对喀狄迦下手了）
正好，这就是他的目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管赢面多大，不到最后，谁知道花落谁家？
*
有着喀狄迦的带领，这次钟离他们很顺畅的来到了的10层。
电梯门打开，门外的士兵行礼。
“副将好。”
“嗯”
他们跟着他走出去，甚至路过的机器人都没有询问过他们的身份。
“咕～”
“什么声音？”喀狄迦回头看向身后的黑袍人。
其中一个说“副将，我们也不知道。”
他盯着他们看了半晌，视线掠过每一个人身上，但黑袍把他们盖得严实，且这是专门用来屏蔽信号的黑袍，他并不知道他们是谁。
但他听得清清楚楚，那声音就是从他们身上传来的。
现在战舰上人手不足那些精兵们只留下一部分在巡逻，剩下的要么在充电，要么在下面帮忙，这一片走廊上目前没有其他机器人经过。
他没有声张，他们是奥冉要求送上来的，要么他们有问题需要隐蔽处理，要么就是什么别的身份……
“你们身上怎么这么臭，粘上什么东西了？”他似乎只是抱怨一下，说完转身就走。
身后的钟离就不淡定了，温润的手指疯狂揉搓，感受着手上的湿润，心中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进入升降台后，他不动声色的与老三换了个位置，喀狄迦注意到了，但目前没有动作。
走出升降台，办公室里的那些机器人已经把那艘飞船快拆完了。
芮锦见人上来，连忙上前询问“下面怎么样了？这里好无聊啊，你能不能替我在这待着？”
忽然她闻到一股味道，连忙远离他们“怎么有一股臭味？你们谁涂那个修复药剂了？”
“修复药剂？”
他不过怔愣片刻，一只温热骨节分明的手按上他的头，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直冲神经主盘。
钟离有些贱兮兮的声音靠在他旁边“就是这个！”
喀狄迦把他推开，擦拭着屏幕上的液体，但是那股臭味还是萦绕在他周身，他怒吼“你干什么？”
钟离在黑袍下笑得得意“哈，你猜。”
芮锦拉住愤怒的喀狄迦，对那些拆解飞船的机器人说“你们先下去吧，我会安排人给你们消除记忆。”
“是”他们顺从的下去了。
芮锦甩给他们几张帕子“都擦擦吧，臭死了。”
他们接过帕子，在一堆深色机械手中，一只白皙的手格外明显。
芮锦一下就抓住了那只手，也不嫌弃那手上药剂的臭味，弯身看向兜帽下神秘的面容。
只一眼，她就不愿起身，那双桃花眼与瑞尔相似却又不似，带着邪气，眼眸半阖，唇角似笑非笑，脱去了少年的稚嫩，却不显稳重，更有一丝痞气环绕在周身。
那双幽蓝的眼靠近，带着笑意，阴影洒落到她的脸上“还不放开我吗？就这么好看？”
芮锦如梦初醒，立马放开手，红着屏幕后退。
（妈呀，好好看，感觉我好像定早了怎么办？）
老二小声逼逼“老大，她好像是先生对象。”
钟离挑眉，站得歪了点“我只是看她不动，问问而已。”
接过他递来的帕子，细致的擦拭着每一根手指，优雅，从容，好看的双手摆弄着，开合着，柔软的布料在指缝间穿梭，不知道为什么其中一只手上带了些红，平添了一丝色气。
芮锦又看呆了，喀狄迦把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没有反应。
他走到她前面，挡住她花痴的眼神，她这才回过神，不悦的看向他“干什么？”
他俯身威胁“小心我告诉穆邬。”
芮锦立马就怂了，烦躁的摆手“知道了…我就看看而已。”
喀狄迦没有搭理她这话，转身对他们说“你们可以把隐袍脱下来了，这里没有其他人。”
他现在清楚了为什么奥冉要让他们穿这个：战舰上有人类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身后的机器人没什么犹豫的就把黑袍脱下，而那双手始终没有动静，甚至还收回到长袍之下。
喀狄迦“你没穿衣服？”
空气静了静，在钟离发飙前老二出来打哈哈“没有，我们老大穿了，只是懒得脱。”
老五“而且这里很冷，人类会感冒。”
钟离“我不冷。”
老五“不信。”
钟离=_=
芮锦拿出面镜子“脱下来看看呗，我刚刚看你跟瑞尔很像，你不想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吗？”
那兜帽向一旁歪了些“我长得也那么小吗？”
她想了想，摇头一脸花痴“那倒没有，不过也挺好看。”
“那就不用了。”
她疑惑“为什么？”
“没人告诉过你，机器人的屏幕，也能映射影像吗？”我在你的屏幕上看到喽～
芮锦压下上扬的嘴角“好吧，那你一直穿着这个不闷吗？长这么好看还是露出来比较好吧。”
“我觉得这样挺好。”他微微抬头，兜帽随着他的动作上滑，露出清晰的下颌线和部分修长的脖梗，微翘的嘴角埋没在阴影里，看不太清。
即使看不清全貌，他张扬带贱的气质丝毫不减。
“都别告诉瑞尔。”
芮锦坏笑“想干什么？”
“逗他玩玩。”
喀狄迦“奥冉大人知道这件事。”
他们俩嗤之以鼻。
钟离“你觉得他会说？”
喀狄迦沉默，芮锦继续扎刀“要是他会说的话，你会才知道他变成人类了？”
他更沉默了，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刚刚那个声音，是你发出来的？”
钟离嘴硬“不是。”
“你饿了，”喀狄迦肯定的说道，并再次掏出一具尸体“吃吧。”
钟离：……有毛病？
芮锦都无语了“你给他生吃啊？”
喀狄迦“有什么问题吗？凛泉也是这么吃的。”
芮锦“人类要吃熟的，他们和精灵不一样。”
“都是生物，有什么不一样的？”
她晃了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像是…身体结构的不同吧，内部器官的消化强度？”
在他们聊天的间隙，钟离的三个手下已经自发去切肉了，分工明确。
老二拿出无烟火器，老三切肉，老五负责把切好的肉给老二烤熟，并递到钟离面前。
“老大，吃！”
钟离视线在他们身上转来转去，最后回到老五手上的肉，勉强拿起一个塞嘴里……
然后立马吐出来“好烫，还没熟。”
老二点头“了解，老三把肉切小点。”
老三“……哦。”
*
奥冉慢悠悠走到大厅时，大厅里围满了机器人，除精兵以外的所有机器人，都将视线集中在中心台上的俩个湛蓝色机器人。
看这密集量，大概所有底层机器人都在这了。
“人都到齐了吗？”他看向旁边的守卫。
“是，奥冉大人。”
脑中
“奥冉大人，您要不要上来讲两句？”
“不必。”
台上的瑞尔似乎有些失落。
纳斯克“瑞尔，怎么了？”
瑞尔“没什么…你要不要说两句？”
他懵懂的看着他“我要说什么？”
“……算了。”
底下的机器人就盯着他们看了，然后开始在他们眼里的小声私语——瑞尔眼里的清楚对话。
……
“我就说这两位中尉有情况吧，流言绝对不只是流言。”
……
“你自己看纳斯克的眼神，朋友搭档会这么看对方吗？”
……
“你没搞错吧？他自从上去就没移开过眼……”
他没法再继续说下去，因为他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把匕首，将他逼到跌坐在地。
“我说，没人告诉过你，科研机器人的五感系统从生产出来起就是最高配置吗？”
瑞尔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那些机器人，瞥见几个眼熟的，笑得恶劣。
“关灯。”
灯光暗下，大厅瞬间陷入黑暗，只剩下机器人们的屏幕可见一些光亮。
他们相互看看，都吓了一跳。
他们看向高台上的两个机器人，一高一低两个表情在上方亮着。
“瑞尔中尉，这是什么意思？”
“瑞尔中尉，这是要干什么？”
……
他们说着说着，面对着他们的机器人就不敢说话了。
不是因为瑞尔，而是纳斯克。
他看着他们的表情带着狠厉，就像他眼前所见之人…都该死。
事实有些偏差，但也的确如此。
很快他们就发现，身边的机器人有那么几个，开始发光，不是那种电子器械能发出的光亮。
而是一种，由内而外，像是某种植物夜晚所发出的微光，先是从各个缝隙渗出，最后蔓延到全身。
像是萤火虫一般，充满了生命的美好与光明。
但此刻这光，可是他们的催命符。
“各位，这些发光的机器人，就是那些在战舰上作威作福的，你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给我们留个神经主盘就好。
机会难得，错过了，之后可就没有了。”
有聪明的听出了他的意思：这是你们唯一能放任自己恶意的时候，这一次过后，战舰上的规矩下来，所有人，都给我老老实实待着，有违反者交给我们处理，你们谁都别想碰。
黑暗中，有一个人动了手，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啊！”
这声尖叫就像是产生了什么连锁反应一般，更多发光的机器人倒在地上，机械运动、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这里彻底陷入黑暗，他们在暗处肆意施展着他们的恶意。
唯有被他们环绕起来的机器人能看得到他们溢于言表的邪恶，清晰且浓郁，一如他们往常欺负那些机器人一般……令人绝望。
高台上，那个较高的屏幕前后摇摆，似乎很想下去，却被某人制止。
另一屏幕歪了歪，低声说“别急，他们的神经主盘会留着，给你出气。”
“好吧。”他的表情莫名的有些难过“可他们打的是你啊。”
那个较矮的表情很平静，语气却带着不明的宠溺“你不是不想让我脏手吗？”
高台之上，一个高大的机器人，傻乎乎的笑了，那笑容在这片黑暗中，格外刺眼，又耀眼。
而他所注视着的，永远是高台上的另一个。
脑中
“你们两个，够了吧？”
奥冉时刻走在吃狗粮前排，虽然他并不想看他们秀。
但他没想到看个戏都能被秀，要是早知道他宁愿看那些精灵吵架。
瑞尔听见这话时愣了愣，看向纳斯克，看着他毫不掩饰的情绪，有些头疼。
（变傻了就是这点不好，控制不了情绪的表达）
瑞尔开始倒数，声音传遍每个机器人收声器里。
五
他们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那些机器人早已被他们生生肢解。
四
有些机器人注意到了瑞尔的声音，但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三
更多机器人注意到他的动静，有些意识到了什么，停下手上的动作，离那些机器人远了些。
二
那些注意到他的机器人，看着周围人的举动，已经差不多明白之后要发生什么，纷纷远离那些机器人。
一
剩下的一些见其他机器人都站到一旁，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跟着他们离开。
零
灯光乍亮，所有机器人站的笔直，那些支离破碎的机器人周围空出了一块地，每一个都是。
但他们的表情就好像无事发生，只专注的看着高台之上的两个机器人。
好像那些机器人是自己碎掉的，那些黑暗中的疯狂，与他们所有人……无关！
这是他们眼中的心照不宣，瑞尔也没有要打破它的意思，只说“麻烦谁把他们的神经主盘递上来，我懒得一个个去捡。”
那些宛若画面般一动不动的机器人终于动了起来，殷勤的捡起那些保存完好的神经主盘，一点点传到高台之上。
至此，瑞尔在底层机器人心中的地位彻底奠定。
奥冉对此事并没有什么反应，或者说，他已经有了别的计划。
（你们不会觉得…我就这么大方的原谅了你之前的无礼吧？
呵，那可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