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夜那边也有消息了。

    楚晏拉着她的手又说：“过两日，我再调几个护卫到府上，你给岳母家再添几个。你出门也一定要记得带护卫。”

    “我记住了。”想想又说：“我不知道你要做成什么样，但我不会阻止你，只盼着你小心些。”

    “还没陪你到白头，本世子可舍不得死。”

    又恢复了往日吊儿郎当的调调。

    为了让夫人安心，又补上两句：“我比徐先生幸运，徐先生只有一个人，只能相信皇上。且如今的皇上也比早年的皇上强硬。”

    只是前朝后宫狠人太多。

    一个人平衡一群狠人，若非天才，定有不足之处。

    两人又说一会话，楚晏带人前往都察院。

    都察院的人看见楚晏从一辆橡木青帘马车上下来，稀奇的多看好几眼，楚副都御史竟会乘坐这种马车。

    待楚晏进入都察院，说完正事，众人就不止稀奇而是吃惊了。

    楚副都御史让他们明日一起参江宁知府，江宁府发生屠村命案，江宁府从上到下却毫无作为。

    左都御史不想配合他，两人有过节。但右都御史非常愿意配合他。这位右都御史是新升任的，从右副都御使升到右都御史，一跃两级，还得益于楚晏当初的弹劾，原来那位被参下去了。

    其他人配合还是不配合，楚晏并不在意，他这一趟就是钓鱼的，看看有没有人去各处通风报信。

    随后告假，从都察院离开，他出了城。

    快到别院的路上，护卫发现有人跟踪他们。

    楚晏假装不知，让他们继续跟着。

    但进了别院后，立刻让人抓了跟踪他的人，随便一审，对方就招了自己是金尚书的人。

    楚晏：“招的这么快？再审审。”

    护卫拎着人又打一顿，还真是金尚书的人。

    楚晏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眼神在那人身上打量着，金尚书怎么会派这么蠢的人来跟踪他？

    “主子，要放掉吗？”

    “等等再放。”

    到了主院书房，楚晏先见了清风。

    一阵子不见，清风又瘦又糙，下巴胡茬四起，看的楚晏眼疼。

    “我不急，你先去整理一下自己再来回话。”

    “可我急！”清风直接拖了一张凳子到楚晏跟前：“世子，属下和你说，这事真是离奇。您知道金尚书为什么要屠杀朱家村么？”

    楚晏没好气的说：“我要是知道还坐在这听你说废话？”

    “呃——”清风讪讪一笑，继续：

    “那门客叫夏全，自小习武。据他所说，金尚书的那个女儿就是当今的昭王妃。他亲耳听到，金尚书在和太后的人私下见面时提过这件事。过后我查了一下昭王妃的母族，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个消息是真的。金尚书屠村，很可能是在掩盖自己和昭王妃的关系。”

    当年朱家村秀才，把自己的外孙女送给了一户姓张的人家，这户姓张的原是一个小地主家，后来花钱捐了个县丞的官职。

    这件事在朱家村，不止一个人知道。

    张县丞是个很会钻营的人，两三年功夫就升了知县。后来为给自己找个靠山，又是认青阳府望族张氏族长做了义兄。

    张家在青阳当地有一座私人书院，在本地很出名，且这些年也陆续出过几个进士。

    再后来皇上登基，给兄弟封王赐封地，赐完，这些兄弟就要去外地就藩。

    就藩前，太后提议让昭王娶完王妃再走。她这么提议，本来是想给昭王挑选一个名门贵女。

    可皇上不愿意，他未登基之前，昭王对他的太子之位就垂涎的很。即便最后他顺利继位，可龙椅还没坐稳，就不想给昭王找个背景强硬的岳家。

    也正好那会皇上要选妃，皇上的后宫中，除了皇后，妃嫔的家世都不高。

    皇上就抢在太后之前，在这些参选人员中，挑一个当昭王的王妃。

    当时的昭王妃，以青阳望族张氏女的身份参了选。

    这身份说高不高，说低也还不错，好歹出自名门望族，且十分貌美。方好能掩盖皇上对昭王的那点忌惮之心。

    就这样下了旨！

    可谁知道张小姐还有个曲折身世，以至于皇上的赐婚竟成了弄巧成拙。

    “世子，张家的那个族长，因为昭王妃貌美，笃定对方定有大前途，在昭王妃参选时，将其上了张氏族谱。在族谱上，张氏族长和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昭王妃养父可是亲兄弟。

    太后早在许多年前就查出了昭王妃的真实身世，并且利用这一点早就和金尚书勾结到了一起。从青阳出来的几个官员，暗地里支持的也是昭王。昭王的不臣之心从来没有停止过。”

    许多事情，开始的时候痕迹很多，也好查。

    可是时间越久越难查。

    他们查这些，可是费了好一番的功夫。

    楚晏：“难怪恩国公府会帮金尚书去咱们府上打探消息。”

    有人盯着他，自然也有人盯着恩国公府和金尚书等人。

    恩国公的信送到了何处，他是一清二楚的。

    “世子，夏全还招供，金尚书这些年养了不少死士。每次执行完任务，这些死士都会躲到海上。海上那些海盗中有不少他的人，这就难怪他要阻止开海剿海盗。再根据清夜的消息，海盗中有人杀过皇妃。属下怀疑这都是同一拨人，金尚书和避暑山庄贤妃惨死有直接关系。”

    楚晏点点头。

    当晚他将最近查到的消息一一整理起来，打算随着朝廷查江宁府命案的进度，陆续把证据和证人送出去。

    一次性送出去，他很担心，不等刑部查完，证人就被灭口了。

    次日早朝。

    都察院右都御史等人参江宁知府，由江宁知府牵出江宁府命案。

    紧接着金尚书站出来，状告楚晏抓了他家的家丁，并在城郊别苑私设刑堂，并恳请查抄楚晏的别院。

    下朝后，严阁老拦住金尚书：“你今日早朝状告楚晏是何意？”

    “他抓了我家的人，我状告有何问题？”

    严阁老捋着须子笑：“老金，我记得你也是江宁府人？”

    金尚书面无表情：“你老了，我是宣州人。”

    “是么？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金尚书拱拱手离去。

    严阁老啧了一声，京都要血流成河了。

    金尚书先去官署一趟，中午回府。

    楚晏抓的那个家丁是他故意放出去给人抓的，为的就是今日这一告，他想打草惊蛇，想打探楚晏的底。

    他命夏全去杀人，夏全却发现还有另一拨人盯着他们。命人截杀夏全，可至今未传来截杀成功的消息，后又命人前往查探，发现附近有厮杀的痕迹。

    他怀疑自己派出去杀夏全的人，和夏全本人，都被人给抓了。

    而这幕后主使极有可能就是楚晏。

    楚晏断腿之后嚣张跋扈，给人的感觉就是他没什么脑子，一定程度上让人忘记了那个十几岁就能取敌国王子首级的少年。

    可十几道谏折唤醒了许多人的记忆。

    这样一个人突然提起开海，看似是在干扰朝臣赶他出朝堂，可在他看来，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并且夏全消失前后，楚晏身边的清风也不见了。而今日楚晏指使都察院参江宁府命案一事，也在应证他的怀疑。

    还有就是，当年楚晏追杀刺客被人埋伏，断腿之后就被陛下安置在避暑山庄休养。

    后来陛下回京，楚晏也离开了避暑山庄。可他并未回京，而是留在了山庄附近的小镇休养。

    后来贤妃被烧死在避暑山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京城和避暑山庄，却忽视了也在避暑山庄附近的楚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