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半路上就接到信,说楚家升了亲王府。本来他还挺高兴的,和二房的人一路快马加鞭回到京城。
先去见了老卫王,老卫王关怀几句,问问襄郡王府的情况,成亲的排场如何。随后让他先回去休息,休息好了有事和他说。
但是明氏心急,见他回来,就先说了。
楚暄听完,就嗷的一声暴哭,哭着哭着扇自己的脸,骂自己不孝。爹竟然因为替他求官职被关宗庙了!
他这一遭又把明氏给吓到了,当时就请了大夫,好在大人孩子都没事。
老卫王听到长松院里的事,翌日上午,将楚暄叫去。
楚暄一进门就跪地上,希望老卫王能把他爹娘放出来。父亲和娘是因他才被关的,让他不求情,那怎么可能呢?
老卫王语重心长的和他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事已至此,不可更改。但错误是你父亲和姨娘犯的,与你无关。你仍旧是楚家子孙,你的孩子会被楚家庇护,到了读书的年纪,仍旧在王府内读书识字。”
王府有教授专门负责教导孩子们读书。
前提是,不能去宗庙探望他们,也不许将他们弄出来。
当然,不是他瞧不起这个孙子,给他几个人,他都没办法把人弄出来。看守的那些人,不仅有他的人,也有楚晏的。
“祖父!您就不能网开一面吗?父亲到底是您的亲儿子。”
“暄儿,回去吧。”
老卫王去了书房。
“祖父!”
老田上前请楚暄离去,楚暄却不愿意走,跪在院里死活不起来。
楚易和楚昀来劝也劝不走。
倒是楚晏上朝回来,招来楚昀:“你从仪卫司中叫两个人过去,直接把楚暄抬回去,别让他把祖父气坏了。”
楚昀眼一亮:“好嘞!”
他之前也想这么干的,就怕冒犯兄长。今有二哥发话,那就不怕了。
他麻溜的招两个人将楚暄抬走了,楚暄一路骂:“楚昀你个小混蛋,亏我先前以为你是个好的,没想到你也瞧不起人。”
“三哥,你说话就说话,别诛心,我可从来没有瞧不起你。眼下也是为你好。你若再惹祖父不高兴,祖父将你赶出家门,得不偿失。”
“你放屁,放开,都给我放开!”
“……”
还是被抬回去了。
就是不死心,又跑去找楚晏,为以前的错事道歉,求他将人放出来。
楚晏不想听他说废话,直接抬脚走人。
他和楚暄起争执,每次挨打的都是他这一点,相对于楚暄而言,他更痛恨楚元坤。
因为和楚暄对上,他没怎么吃过亏,吃的亏绝大多数都是来自于亲爹。
明智的父母,会最先弄明白事情原委,教训那个挑事者。可蠢货向来一面倒,每次都逮着他打。
所以,楚暄道歉与否,都无所谓。他更希望楚元坤这个蠢货去死。
楚暄又去求老二房、老三房,可他们也管不了这事。
没有人管, 急的楚暄一冲动骑马出城了,他想闯宗庙把人带出来。
但是在快靠近宗庙的那一刻老卫王的话像魔音一般在他耳边来回旋绕:“暄儿,你不准去探望他们,也不准去宗庙救他们,否则祖父一定逐你出族。暄儿,你不准……”
一瞬间他想了很多,想到未来,想到孩子。
离开楚家,他的孩子将得不到任何家族资源的支持。
楚晏讨厌他,不会帮他什么,他知道。但是他的孩子,假如读书不错,楚晏不会不帮忙。从族中挑选有能力的人提拔,延续家族传承,这是下一任族长的职责。
即便楚晏不出手,也还有楚易、老二房那边的人。他千里遥远的去替老二房送亲,为的不就是给孩子铺路么。
可假如他们离开,所有人都不会再管他们,他的孩子将会成为一棵独木。无人庇护,光有能力可不行,看楚晏岳父就知道。
突然,他发现,他想了许多人,却没有想过爹娘。
这个认知,让他倏然跪地痛哭:“爹,对不起,孩儿对不起你——”
“娘,对不起。”
“……”
他在这哭了许久,身边小厮才将他劝回去。
只是回去的时候又遇上下雨,被淋个落汤鸡,回去就病了,且此病来势凶险,大有随时要去的意思。
“身体这么弱吗?”楚晏问,“淋个雨都能病成这样,我当年在草原上饿了两三日,回来休息一下又活蹦乱跳了。”
“人的身体哪能一样?太医说他赶路赶的急,没来及休息,又遇事,又淋雨,心交力瘁。”
楚晏哦了一声。
想想说:“璘哥儿四岁就要开始学武,决不能像楚暄这般文弱。”
太子就是四岁开始习武,长这么大,从没生过病。哪怕吃生冷之物,脾胃都能接受。
“学的好才有用。”
楚晏:“我亲自盯着,想学不好也不行。”
其实不止这些,楚暄心存愧疚,他为孩子们放弃了最疼爱他的父母,心思郁结,就一病不起了。
他这一病,分家的事就只能延迟。
~
宗庙内。
前院是祭祀的地方,后面才是楚元坤和孟姨娘居住的地方。两侧的耳房,是护卫住的。
楚元坤含着金汤匙出生,没过过苦日子,来到宗庙,白天没有手炉,没有烤火的炭炉,晚上也没有汤婆子,不过一日功夫就冻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冷也就罢了,可吃饭怎么办?来的第一日,两人都在悲痛中,压根没想过饭的事,可是过了一夜,饿感来袭,楚元坤咣当咣当去拍门,让护卫给他送饭。
“等着。”
没一会儿护卫回来,扔给他一袋米一袋面两颗白菜,一点油盐酱醋。
“想吃饭,自己做!”
楚元坤傻眼了。
他哪会做饭?连生火都不会。
只好看向孟姨娘,孟姨娘想到他之前恶狠狠的眼神,不敢得罪他,只好上前做饭。
她比楚元坤强些,会生火,可也不会做饭。她虽长在庄户人家,可自小模样好,家里人指望她能嫁个好人家,从来不让她干活。进了国公府,更是二十多年不曾做过事。
因而两个人的饭,愣是下了小半袋米,这也就罢了,还煮的又糊又夹生。
夹生不能吃,再加水,又成了粥。
楚元坤看着端上来带颜色的饭,心凉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