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竹筏愈远,风雪渐弱,二人终于在这茫茫白皑中,看到了水心岛的轮廓。
“我们到了。”长安欢喜道。
雎鸠未言,一边走,一边凝目于小岛,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此行走得如此顺利,说明水心阁虽拒绝外客,却还是很欢迎我们的。”长安已有些得意了。
雎鸠目视前方,笑道:“水心阁主定是看在你的面子才放我们进来的。”
长安本要自豪地承认的,但细细品酌其言后,好奇道:“莫非是看在兄台的面子上的?”
雎鸠被逗笑了,对他道:“为什么忽然这样想?”
长安道:“兄台的风采冠绝当世,身法亦是当世一流,得到水心阁主的青睐岂不是很正常的事?”
雎鸠看起来有些失望,“阁下是说,只要风貌和技艺惊人,就都可以得到水心阁主的青睐?”
长安被问住了,支支吾吾,“倒….倒也不是。”
正想着怎么开口,脚下的竹筏忽然被雎鸠拉停,原来前路已被一柄又一柄从湖下直插水面的剑所阻挡。
剑群就这么围成环状,封住了去水心岛的路。
长安有些不知所措,他实在不相信自己也会被水心阁拒之门外。
雎鸠道:“我们试试能否从这里跨过去吧。”说罢他就来到剑阵前,还未行动,远处便传来嘹亮的女声:
“水心阁近来忙于门事,恕不招待,阁下还请去往别处吧。”
长安忙招手道:“嘿,好姐姐,是我啊!”
沉寂了一会儿,才听到:“原来是长安公子到了。”女人的声音也比刚才柔和了不少。
“可否让我见见你们阁主啊,我有要事找她。”长安话说得非常自信,不是请求,更似命令。
却听女声的语气忽然一转,“长安公子,如今的水心阁可并不太平,为了安全,您和您的朋友还是快些离开吧。”
长安急了,“可你们阁主说过……”
“这就是阁主的意思。”
此言一出,无异于抽空了长安所有的底气,害得他愣在原地,茫然无措。
气氛又沉寂了好一会儿,雎鸠才踩着花草返回,笑道:“我们沿着剑阵再走走,观摩观摩这水心岛,总不能白来这一趟吧。”
长安不住的摇头,“不不不,我一定要进去,这是我唯一的生路了。”
雎鸠离他近了,才悄声道:“我又何尝不是同你一样,但现在既硬闯不得,就只能沿着剑阵找找看有无其他入口。”
当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长安急忙点头应答,“好好好,咱们这就去观摩观摩……”
月光明耀,照得水心岛一片敞亮,那一根根参天玉龙角,此刻更是闪若晶莹。
雎鸠望着这些白柱,意味深长地说:“以巨龙之角为庇护,果然好神通。”
她就这么全神贯注地欣赏着岛上的一切,时而为之赞叹,时而又为其感慨。
长安却心急如焚,嘴上胡乱应和,心里只想着如何能进到岛里去。
雎鸠自然能看出他心之所想,便在一处剑阵前停下,看着插在岛边的参天玉柱,道:“咱们应该感谢你那位朋友,为咱们带来了如此壮观的景象。”
长安苦笑:“可景象再美,无命消享也是无用啊。”
“谁将无命?”
长安指向水心岛,“今日若进不去此间,我将无命。”
雎鸠疑惑:“可你不是来送解药的吗?何来无命之说?”
长安只是叹息。
雎鸠伸出手,任由飘扬的雪花飞落,慢慢地微笑道:“即便如此,我们还是应该感谢你的那位朋友。”
“此话怎讲?”
雎鸠道:“此柱正好将岛的一边完美封住,真是帮了大忙了。”
长安点头:“此处的剑阵也没有先前那般紧密,里面应当是不用人看管的,但…我们岂不是也无法进入吗?”
雎鸠看着他,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你只要抓稳就行。”
长安还没来得及问缘由,雎鸠就抬起了脚,吓得他急忙躺平,死死抵地扒住了竹筏边缘。
几乎同一瞬间,人就连带竹筏一同飞过剑阵,俯冲向龙角底柱。
本以为要撞个头破血流,却是一头扎进了那蓬软之堆里。
待缓过神时,才发觉全身冰凉,身覆积雪。
原来这角柱底端有个窄小豁口,大小恰可让一个孩童钻入,只是先前被雪堆填,看来像是完整无缺。
长安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雪,发现雎鸠不知何时已来到身畔,正兴奋地望着岛上一切。
此刻,听得是那溪水潺潺、鸟聒幽鸣,闻得是个草木清雅,花间芬香。
目之所及洁白之雪,它融于清溪,洒落枝草,为这月夜花朝又裹上了一层银装。
雎鸠自是看得痴迷,但长安兴奋却拖着竹筏,一把将雎鸠拉入一旁的林丛之中。
“咱们隐秘一点,要是被发现了可就遭了。”长安急道。
“被发现了岂不正好能见到水心阁主?”雎鸠笑道。
长安则摇头道:“不不不,若是被发现,她们一定会恭恭敬敬地将我请出岛去的,根本不用幻露姑娘出面。”
“况且那姐姐刚才还说,现在的水心岛并不太平,我们且以潜入进水心阁为目标,走一步看一步,务必小心为上。”
雎鸠笑道:“悉听尊便。”
二人借着夜色,一路匿影潜形,躲过途中巡视的侍女。
每经靓丽之景时,雎鸠就忍不住驻足,若长安恰好知晓来历,便同他讲讲,若不知,则想尽法子劝他赶紧走。
兜兜转转,走走停停,终是走到岛上唯一灯火通明的地方:水心阁。
但这里的戒备更是森严,侍卫姐姐们个个手握腰间剑柄,严阵以待。害得他二人只能猫在草丛,一动不动。
“水心岛几乎与世隔绝,里面的人也都是清心雅致,舒适悠闲,怎会忽然变得如此戒备?想必这里定是出了什么大事!”长安悄声道。
雎鸠未答,只是痴痴地望着阁楼窗台处,那是幻露姑娘的房间。
“喂!你在看什么啊?有没有听我说话啊?”长安道。
许久,雎鸠才缓缓开口:“我看的是岛上最好的风景,亦是我朝思夜想的地方。”
长安苦笑,“那你能不能再悄悄把我送到那个地方,只是这次用手,别在用脚了,好吗?”
雎鸠摇头“双手是用来做重要之事的,怎可这等粗鲁?”
雎鸠再一抬头,眼眸就忽然开始颤动,像是看到了什么非常不得了的东西,令她激动不已。
但见朱阁之上,一抹熟悉的倩影已然现于窗前,金色的衣袂随着晚风轻轻飘然,好若落入凡尘的仙姑。
她向窗外伸出纤纤玉手,接过飘落无归的雪花,看着它在手中融化后,便抬起那永远含情的眼眸,凝望远方,似有千思万绪正在心中流转。
长安看得眼睛都直了,这已是他第三次见到幻露姑娘,却还是忍不住对她心醉神往。
正自痴痴的傻笑,就听雎鸠在后道,“本公子接下来要做一件对不起兄台的事了,唉,都是我的错……”
“嘿嘿…什…什么啊?”
话还没说完,就见雎鸠已悠哉哉地向阁楼走着,满眼热切地仰望着楼上的幻露。